这些年来,洪氏在江府的日子有多艰难,他最清楚不过,所以才一直都想带洪氏离开,不必再仰人鼻息,委屈求全;可他心里也明白,娘对爹感情极深,怕是任自己费尽嘴皮子,她都宁可留在江府忍气吞声。在这种情况下,江老夫人这句话就显得极有份量了。
要答应吗?
良久,他终于有了决定,咬牙道:“若你所言是真,那么——我可以答应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江老夫人眼中精光闪现,伸手道:“你我三击掌为誓!”
“好!”江行过既然决意应承了,自不会拒绝,上前与那只被岁月刻下痕迹的手掌三击掌,立下不变的誓约。
在最后一掌落下时,江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仔细听好了,牢牢记在心里,除了刘嬷嬷与兔四之外,你是第四个知道的。”
江行过眼底掠过一丝惊异,点头道:“好。”
江老夫人拒绝了刘嬷嬷,亲自取过一旁的暖水壶,将热水注进见底的茶盏之中,原本蔫在茶盏底的茶叶子一遇到热水,立刻像活过来一样,在水中舒展飘动,若一尾尾灵动的游鱼,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间游动。
“正如你所言,指使汪晋成谋害行远的,并不是留雁楼,那不是他们做事的风格,那不过是我用来搪塞你父亲还有行远的借口罢了。至于真凶……”江老夫人低头看着氤氲的茶雾,随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沉凉的声音在屋中缓缓响起,“暂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我怀疑……是柳青鸾!”
“什么?”江行过难以置信地看着江老夫人,当“柳青鸾”三个字入耳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虽然不关心江家的事情,但也知道江行远自幼与远在京城的柳家订下婚约,他未过门的妻子恰恰就是叫柳青鸾。
是同名同姓的巧合,还是说……就是那个柳青鸾?
江老夫人看出他心中的怀疑,径直道:“不用瞎猜了,就是那个女人。”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江行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谋害自己未婚夫?这也太狠毒了吧,难怪古人说最毒妇人心,用在柳青鸾身上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江行过努力平一平心绪,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老夫人冷哼一声,恼怒地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不想嫁给行远,之前几次装病,皆是推迟婚约。”
“她不愿下嫁商贾人家,我能理解,但两家商量着解除婚约就是了,何况闹得要杀人这么严重;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江行过还是不能相信一个离此千里之遥,又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居然会想出下毒杀人这么狠辣的招数。
江老夫人面无表情地道:“在很多人眼中,人命不过是草芥,根本不值得一提,留雁楼那群手便是如此,对他们来说,杀人与杀鸡鸭无异。”
“那个我知道,他们是杀手,自幼受训,冷酷无情,只以完成任务为目标,但是柳小姐……”他一直不知该怎么说,只能摇头道:“总之很难相信。”
“难以相信的何止你一人。”江老夫人再次叹了口气,道:“但以眼下查到的线索来说,柳青鸾是最可疑的那一个;人心啊……真是世间最玄妙的东西,我自问也算经历过不少事,练就了几分眼力,却依旧看不透人心。”
江行过默默无言,确实,人心最是难测;多少人被相识多年,自认为彼此知根知底的人在背后捅刀,又有多少人被自己的至亲好友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者利益背叛,花晨不就是被自己亲生父亲卖去青楼的吗?如此想来,也就不觉得柳青鸾一事太过突兀了,不过还有一件事他没想明白。
“若她是真凶,动机又是什么?”
“只有行远死了,他们的婚约才能自动解除,柳家也才不用背负跟高踩低,为攀高枝而撕毁婚约的不良名声。”
“仅仅只是为了这个?”江行过难以置信地问着。
江老夫人听到这话,忽地笑了一下,“怎么,这个理由不够吗?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攀龙附凤的。”
“当然……”江行过下意识地想要否定,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过无比,寒声道:“我知道了,原来她真的想要嫁入东宫。”
江老夫人颔首道:“东宫之中,只有太子妃一人,她若能够嫁过去,便是侧妃,可比远嫁岳阳好多了,更别说将来太子登基之后的荣华了。”
“太子侧妃,虽比不得正妃,却也得名声清白,一个背负着退婚之名的人,是绝不可能嫁进去的。”
“为了攀上东宫这根高枝,不惜害人性命,这位柳小姐心可真够狠的。”江行过冷冷说着,一股怒气从心底升了上来,“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夫妻恩爱,又岂有她插足的份,痴心妄想!”
“你觉得是妄想,她却觉得是锦绣前程。”江老夫人眼眸微眯,冷声道:“这边说着身体不好,需要养病;另一边却对太子妃巴结讨好,又三天两头与三公主郊游踏青,真真是煞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