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晋成当街杀人,已是成了官府的通缉犯,赵知府那边自然会盯着,不必咱们再多此一举;再说了,以他的谨慎,又岂会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自投罗网。不过……”江老夫人思索片刻,道:“我会让兔四再去问问汪氏夫妇,看汪晋成这一两年来,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者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说着,她又道:“你也辛苦一日了,下去休息吧。”
“是。”狗十一答应退下,待他离开后,江怀德方才找到机会说话,只见他领着洪氏朝着江老夫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多谢母亲不辞辛苦,漏夜赶往府衙还秀容一个清白,令她免受牢狱之灾,儿子感激不尽。”
“罢了,这件事本就是我误会了她,还她清白也是应该的。”江老夫人淡淡说着,“倒是你,今儿个出去一整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什么都瞒不过母亲。”江怀德有些尴尬地笑一笑,随后正色道:“儿子想起汪晋成曾说过来江家是因为与人打赌之故,所以去查了一下与他打赌的那几个人,发现打赌虽然是真,却细细琢磨他们之前说过的话,发现其实是汪晋成在暗中诱导他们;也就是说,这件事早在半年前甚至更早之时,就开始谋划了。”
江行过一直在旁边听着,待听到这句话时,眉头倏地一皱,脱口道:“不对啊。”
他这话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江老夫人率先开口道:“不对什么?”
“老夫人之前说,指使汪晋成的,十有八九是留雁楼,可按父亲所言,往前推算半年,那时候行远……不对,长公子也就刚刚遇到辛夷,哪怕是刚遇到就得罪留雁楼,令他们起了杀心,也不可能一下子把手伸到岳阳城来啊。”
见众人并未打断,反而皆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江行过继续往下说道:“再说了,如此下毒,既费时间又费精神,还要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稍有不甚,就会露出马脚,哪有沿途截杀来得痛快干脆;若换了我,必定选后面的法子。”
江怀德起初尚未在意,待听到后面,神情已是越来越凝重,确实,越是细细思索,这次的事与留雁楼之间的联系就越是微小;但如果不是留雁楼,又会是谁呢?虽说这些年江家风光颇盛,但江家处事一向厚道,从不做断人财路之事,实在想不出谁会如此狠毒,难不成是那位?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便立刻被江怀德否决了,以那一位的身份与地位,要取一个人性命,不过是一句话一个眼神的事情,又怎会如此麻烦。
江怀德思索半晌,仍是没什么头绪,抬眼看向坐在上首的江老夫人,“母亲,行过说得不错,这件事还是得细细调查,不能草率地认定是留雁楼所为,若不能揪出真正的幕后者,恐怕将来还会有大祸,待到那时,就悔之晚矣了。”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们都下去吧。”见江老夫人这么说,江怀德只能领着洪氏与江行过离去, 后者走得极慢,一步三回头,瞅着半阖了眼的江老夫人,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终是没有说出口,低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待他们出去后,刘嬷嬷上前关了门,轻声问道:“老夫人,这件事您打算连老爷也瞒着吗?”
“此刻告诉他,除了徒增烦恼之外,并无任何用处,不如等查明之后再说;不过……”江老夫人眼皮微抬,望向在窗外微微摇晃的树影,凉声道:“有一个人,今夜不得到答案,怕是要抓耳挠腮,连觉都不想睡了。”
赵嬷嬷疑惑地问道:“是谁?”旁边刘嬷嬷也是一脸好奇之色。
江老夫人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屋角那串不起眼的风铃,不久,风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叮叮”的响动。
铃声清脆,却令赵嬷嬷脸色一变,低声道:“有人私闯望星楼。”
当年江老爷子走南闯北,年轻气盛时曾得罪了一些江湖人士,曾有人夜闯江家,意图杀人取命,好在江老爷子福大命大,躲过一劫;但经此一事,他意识到危机无处不在,而十二护卫并不能随时随地在身边保护,故而让鼠大在望星楼内布下机关,一旦启动,无论任何人踏足,都会启动机关,以风铃的方式向屋中的人示警;风铃有两个,一个在正厅,一个在寝室。
江家生意稳定之后,江老爷子便有意切断与江湖上的往来,十二护卫也四散各地,待到他去世之时,江家几乎已经与一般商贾人家无异,这机关也就没怎么再用了,但一直保持着开启的状态。
就像江老爷子在世时常说的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嬷嬷起初也是吃了一惊,正要言语,见江老夫人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惊诧,再联想到她刚才的言语,心下明白了几分,“看来一切都在老夫人的意料之中。”
江老夫人微微一笑,“去把人带来。”
刘嬷嬷点头,提着一盏灯笼出门,果然找到一个在黑暗中蹑手蹑脚的人影,她当即走过去,同时提起灯笼照向那个人影,喝问道:“是谁?”
黑影被笼罩在灯光之中,无处可躲,只能僵硬地站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