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德正自疑惑之时,江老夫人已是走到李捕头面前,神情一扫适才的严厉,和颜悦色地道:“事情老身都已经知道了,多亏李捕头与诸位差爷的神勇表现,方才击退恶贼,令我孙儿得以保全性命,这份恩情老身记下了,改日定当重谢。”
李捕头听得汗颜不已,连忙道:“老夫人过誉了,我等并没有帮上什么忙,长公子能够平安无事,乃是自身福运以及这些护卫之功,我等实在不敢妄居功劳,只是可惜了大山……”想到惨死的张大山,李捕头眼圈发红,哽咽着说不下去。
提起此事,江老夫人也是一阵叹气,“人死不能复生,李捕头节哀;老身听说他家中只有一位老母在世,你放心,江家会照顾她百年终老,虽不能弥补失子之痛,但至少不会让她老无所依。”
“老夫人有心了。”李捕头闻言稍稍释怀,待得平复了心绪后,他望着一旁的牛二等人,满面钦佩地道:“想不到江家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这都是亡夫生前走南闯北时攒下的人脉,这次特意将他们唤来,本以为能够挡住那群丧心病狂的贼人,万万没想到……”江老夫人连连叹息,这次的事确实大出人她意料之外,不止闹出人命,连行远也差点出事,这会儿想起依旧心惊胆战。
李捕头微一咬牙,道:“有一件事,在下要提醒老夫人,虽然那贼人退走,但听他的言语,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恐怕不久之后又会卷土重来。”停顿片刻,他又道:“我回去之后,也会向知府大人详细禀述,但说句不中听的话,凭我等这些人,恐怕难以挡住,这一点,老夫人要有心理准备。”
“老身明白,多谢李捕头提醒。”江老夫人面色凝重地点头,在送李捕头离去后,季近道也替江行远施完了针,道:“长公子伤势暂时稳定住了,我这就先回药铺抓药,到时候给长公子送来。”
“好。”江老夫人应了一句,又道:“牛二他们的伤,也得麻烦季大夫一并瞧瞧;尤其是虎三,那胳膊还请季大夫务必想办法保住,银子方面无需在意,只管用最好的药。”
“我知道了。”季近道点点头,将牛二他们一并带去西厢房诊治。
随着一个个离去,适才有些拥挤的东厢房顿时空了许多,直至这个时候,江老夫人的目光终于落在跪了许久的辛夷身上,不等前者说话,辛夷已是伏首磕头,哽咽道:“辛夷连累长公子受伤,罪孽深重,请老夫人重重责罚,绝无怨言!”
江老夫人沉沉望着她,眸中掠过生气、迁怒、伤痛、不愉种种,最终定格在怜悯,只听她长叹一声,道:“此事怪不得你,起来吧。”
辛夷不仅没有依言起身,反而再次重重磕了个头,悲声道:“老夫人宽宏,但辛夷不敢起,也没有脸起!”
江老夫人没有再与她争执起与不起的问题,而是直接让赵嬷嬷过来扶她,后者来到辛夷身边,轻声道:“老夫人说出口的话是不会收回的,姑娘就起来吧。”
在赵嬷嬷的言语下,辛夷只得起身,当内疚颤抖的目光接触到江老夫人双眼时,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淆然而下,犹如滂沱淋漓的雨水,怎么也止不住。
适才那一场恶战,她虽未受伤,内心却一直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尤其是在看到江行远因她而受伤以及被金一围困生死悬于一线时,她真得害怕了,害怕江行远会死,那比她自己死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当她抱着昏迷的江行远坐在精铁打造的马车中,听着外面刀剑纵横之时,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江行远死在这里,哪怕一命换一命,都要让他活下来。
直至那一刻,她才知道江行远在自己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也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克制,终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心,悄然系了他的身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到傅家来找自己时?还是他带自己从嵊县到岳阳时?又或者……是道破自己女儿身之时?
这一切已经无从考究,她只知道,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不应该被她牵连在这漫天血雨腥风之中。
江老夫人知道她这是在宣泄压抑心中的害怕与恐惧,所以并不阻止,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方才递过帕子,“把脸擦一擦吧。”
“多谢老夫人。”辛夷拭过泪痕,平复了一下心绪,望着江老夫人二人道:“这些日子,多谢老夫人与江老爷的照拂,辛夷感激不尽,若我能够活着,必当报答您二位与长公子的大恩。”
江怀德眉峰微微一挑,“你要走?”
“是。”辛夷眸光坚定而明澈,若秋天洒落湖面的第一缕晨光,“留雁楼下了死令要取我性命,这一次无功而返,相信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我留在这里一日,江家就一日不能得太平,所以我必须走。”
江老夫人缓缓道:“你也说了,留雁楼是一定要取你性命的,这会儿指不定还在外头监视着呢;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一旦踏出江家,恐怕不出一日就遭了他们毒手,不怕吗?”不等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