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后,便开始取水候汤,辛夷并没有像刘若玉那样等出现蟹眼泡时再提瓶,要更早一些。
常茹意眨着纤长的睫毛,好奇地道:“连个蟹眼泡也没有,水熟了吗?”
季沁云在一旁解释道:“其实出现触眼泡时,汤水已是有些过熟,但在此之前,火候又难以掌握,若是取早了,水未熟,则会出现沫浮的情况,所以一向以蟹眼汤为准,能够在此之前掌握住火候的,必是高手。”
常茹意恍然点头,随即又道:“这么说来,辛夷是高手了?”
不远处刘若玉听到了她的话,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中的不悦之意显而易见,季沁云朝未有察觉的常茹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看下去,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
“嗯。”常茹意乖巧地应了一声,又将目光集中在辛夷的手上,她正将茶粉调成胶状,也就是头一汤。
在第二汤落下后,辛夷取拂击之,快速之余又将力道控制得大小适中,茶汤出现的泡泡有大有小,不似刘若玉那边有大无小,所谓珠玑磊落,便是如此。
第三汤时,辛夷注的水明显比前两汤要少,而击拂的动作也变得轻柔均匀起来,很快那几个大泡泡尽皆变成了如蟹眼一样的小泡泡;到了第四汤,原本绿意盎然的茶汤已是轻云渐深,也就是说乍一眼看去,仿佛若云一般轻柔洁白。
随着辛夷一次次熟练的点茶,刘若玉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垂在袖中的十指也不自觉蜷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明明就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为何对七汤点茶如此熟练,看她的动作,竟似比傅英还要流畅优美,若是这样,那她岂非要输了?
正当刘若玉心乱如麻之时,辛夷已经开始注完第六汤,此时可以看到茶色尽白,乳点勃然,完全看不到任何绿意,也就是说,辛夷在第六汤时,已经完成了刘若玉适才的第七汤,高下立见。
此时,所有人的心思已经被辛夷面前那一盏小小的茶所吸引,没人说话,哪怕是对辛夷不满的人此刻也都抿住了呼吸,因为能否出现点茶最高境界的咬盏,就看接下来的最后一汤了,有许多人前六汤点的不错,可到了最后一汤,依旧不能出现咬盏情况,令前面六汤功亏一溃。
随着第七汤的注下,辛夷在茶汤的中上部迅速击打,很快就出现了乳雾,且比刘若玉的还要浓郁数倍,并且溢盏而起。
“快看,咬盏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惊讶于辛夷点茶功夫的众人急忙凝神看去,果见那茶沫勃绵密浓稠,凝而不动,久不退散,也就是所谓的咬盏。
辛夷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拂,面色一派平静,额上更是一滴汗也没有,仿佛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屋中诸女却是久久不能平静,她们皆是懂得点茶之人,深知其中不易,看辛夷这一手的点茶功夫,简直可以称之为炉火纯青,比傅英还要高上几分,至于刘若玉,与之相差太远,难以相比。
辛夷将茶分于几个盏中,早有人迫不及待地取来喝,季沁云也在其中,细细品了一口,果然如书中记载的那般,毫无茶叶的涩感,取而代之的是丝滑如乳的感觉,只一口便让人耳鼻通透,回味无穷。
有几人原本是想挑刺的,可结果令她们沮丧,无论是观感还是口感乃至回味,这盏茶都无可挑剔,是一等一的好茶,堪称是他们生平喝到最好的点茶,刘若玉实在输得不冤。
那厢,常茹意也取过其中一盏小小抿了一口,茶刚入口,那双若墨水丸子一般的眼睛就一下子瞪圆了,待得咽下茶后,惊声道:“这茶怎得这般好喝,傅姐姐的茶我也喝过,亦是有所不及,刘家姐姐的就更不要说了。”
她这话一出口,屋中一下子静寂无声,诸女满面无奈,辛夷这盏茶的精妙,谁都喝得出来,同样是七汤点茶,不知胜过刘若玉多少,但没一个人敢说出口,包括季沁云,因为刘若玉就在旁边,多少要顾及一些她的面子,可现在这个默契被口无遮拦的常茹意给打破了,这样的称赞简直就像当面打刘若玉的耳刮子。
果不其然,刘若玉本来就不怎么好看,因为这句话变得更加难看,恨恨地瞪了常茹意一眼,后者缩了缩脑袋,轻声问着一旁的季沁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你这反应未免也太慢了些。”季沁云无奈地斥了一句,无奈话已经出口,犹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只得道:“说都说了,瞧着吧。”
那厢,刘若玉已是取过最后一盏茶,徐徐喝着,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辛夷这份点茶的功力,非她所能比拟,她输了,而且输得毫无争议。
“我输了!”刘若玉虽然骄纵傲慢,却是一个敢作敢为之人,尽管百般不情愿,但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
辛夷微一低头,“承让了。”
“你现在是茶会的一员了,傅姐姐那里,我会去与她说。”刘若玉憋着气说出这番话,随后又迫不及待地问道:“这点茶技艺,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是家父所教。”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