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也是摇头不止,“此人油盐不进,比传闻中的还要难缠。”说着,他试探道:“那贡茶的事情……”
方文堂没好气地道:“没听到他的话吗,咱们的茶都是下下品,不堪入口。”说着,他又一脸嫉妒地道:“洞庭碧螺春果然名不虚传,江家占着那块宝地,难怪能够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还攀上了那根高枝。”
师爷知道他口中的“高枝”是谁,不无可惜地道:“若是当年辛家没出事就好了,有剡溪茶在,何愁嵊县不旺,大人也可贵上加贵。”
听到“辛家”二字,方文堂面色微微一变,转瞬已是平复如常,快到连一旁的师爷也没发现,“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到了衙门之后,你回去陪家人度除夕吧,其他人也是。”
师爷正愁着怎么开口,这会儿方文堂主动说起,自是喜出望外,赶紧揖首做礼,当然没忘了拍马屁,“多谢大人,大人如此体恤下属,实在是卑职等人之福。”
因为在楚孤城那里受了气,方文堂回到县衙后连用膳的心情也没有,一人待在屋中生闷气。
夜色渐深,他正靠着炭盆取暖,忽地听到外面有人扣门,“启禀大人,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要见您。”
方文堂不耐烦地道:“叫什么名字,何事求见?”
“说是姓常,还说是大人您的朋友。”
朋友?他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姓常的朋友。
方文堂一阵莫名,正想让衙差将他打发走,忽地心中一动,姓常,难不成……不对,若真是那一位,此刻该在京城才是,怎么会来嵊县呢。
方文堂思索片刻,道:“让他进来。”虽然不太可能,但还是决定见一见,万一真是那一位,这祸可就耍大了。
衙差应声离去,不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大人,他来了。”
“进来吧。”随着他的话,紧闭的门被人推开,在外面盘旋多时的寒风寻到入口,立刻疯狂地涌了进来,吹得蜡烛一阵摇曳,有几枝还被吹熄了,铜盆里的炭火也被吹得通红,爆出点点火星。
一个长眉细眼,肤色晳白的中年人在寒风中走了进来,拱手道:“见过大人。”
方文堂被这突如其来的寒风吹得直打哆嗦,正想喝斥,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个激灵,脱口道:“果然是常先生,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常先生的中年人微笑道:“在下路过嵊县,特意来拜访知县大人。”说着,他暗自朝方文堂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对站在一旁的衙差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待得衙差退下后,方文堂连忙起身,殷勤地迎了这位常先生落座,又将炭盆搬到他身边,并亲自沏了茶,双手递给他,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道:“什么风把常先生您给吹来了,该早些派人知会我一声,也好出城相迎。”
“方大人客气了。”常四接过他递来的茶,笑呵呵地道:“我晌午时分就到了,怕人多眼杂,所以拖到这会儿才来拜访方大人,你我之间的往来,还是不要让太多人见着的好,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方文堂连连摆手,“自从京城一别后,我就一直惦记先生风采,刚才还想着明年回京述职的时候去拜会先生,没想到您就来了,可真是巧。”顿一顿,他又道:“先生难得过来嵊县,可一定得多待几日,让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常四对着炭火烘一烘冰冷的双手,“不必了,我明日一早就走。”
方文堂诧异地道:“这么急?”
“不急不行啊,京城还有许多差事要办呢。”说着,常四斜睨了他,似笑非笑地道:“方大人该不会真以为我是恰好路过这离京千里的嵊县吧?”
“当然不会。”方文堂赶紧摇头,随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可是主子有什么吩咐?”
常四颔首,随后清一清嗓子,一字一字道:“你送去的东西,主子都收到了,很有心思;主子说了,会记着你的孝心,让你好生当差,别丢了他的脸,到时候自有前途。”
听到这番话,方文堂心中一阵狂喜,连忙拱手道:“请主子放心,卑职一定尽心竭力,绝不让主子失望。”
“好,我会替你转达。”常四应下之后,啜了一口茶,刚一入口,便眉头微皱,“噗”的一口吐回茶盏之中,摇头道:“这嵊县的茶是越来越差了,和我十年前喝到的,不可同日而语。”
方文堂满面尴尬地搓着手,今日先是被楚孤城损了一顿,如今又被常四贬斥,可真是不利。
“怎么,我说错了?”听到常四这么问,方文堂赶紧道:“先生误会了,我是愧疚啊,来嵊县也有两年了,却一直未能找到好的茶叶,只能拿这种粗劣下等的茶招待先生,实在过意不去。”
“罢了。”常四不无可惜地道:“这嵊县没落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非你一人之力所能扭转,剡溪茶……怕是再没机会喝到喽。”
方文堂讪讪地笑着,随即又殷勤地道:“我让人去煮碗杏仁茶给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