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底下从没有攻不破的雄关。
拓跋骁想起自己带来的书,又想起临走前她送自己的沙盘,一边看书一边在沙盘上推演。
拓跋勿希又闯了进来,阿隆尽心尽力地拦了,可惜拦不住,只好向王告罪,拓跋骁挥挥手让他下去。“拓跋骁,那些羯贼当缩头王八,你也要当缩头王八吗?都多少天了,你一个兵都不出,这仗还打不打了?你不去打仗,我去总行了吧,我不怕死。”
“我告诉你,就算你再拦着我,我今天也一定要去攻城。"拓跋勿希一拳砸在桌案上,整个沙盘都抖了一下。听他如此嚣张的挑衅,拓跋骁抬起头,却没有骂回去,只沉着碧眸看了他几秒,而后冷笑一声,“好,你要去就去!”
拓跋勿希这个羊粪脑袋,就算跟他说再多他都听不进去,只有自己吃了败仗才能受到教训。
拓跋勿希只听到了自己能出兵,根本顾不上别的,转身就走了,立马召集手下准备攻关。
张铮正好来向拓跋骁禀告事情,听到了一耳朵,进来后犹豫了下还是劝拓跋骁,“六王子此去恐怕会损失不少人手。”
拓跋骁冷声道:“就是要他败上一场。”
张铮便不再说什么了,向拓跋骁呈上图纸,上面全是抛石机、云梯、撞车、塞门刀车、弓弩、巢车等十分实用的攻城器械。
张铮在凉州虽是守城那一方,对这些器械亦了如指掌,鲜卑骑兵就要陌生许多了,他们惯在平原作战,周边部族也没有城池,他们几乎没有攻城经验。拓跋骁对着图纸跟张铮商量各种器械该造多少,届时又该如何配合,还要训练鲜卑骑兵学会使用,如此种种,都要靠张铮丰富的经验。
行军半个多月张铮一直默默无闻,到现在终于要开始展现自己的作用了,如果能顺利攻下雁门关,鲜卑军再也不能质疑他的能力,他当上将军也是理所应当的。商议完,张铮领了命立刻开始督促工匠和后勤人员赶紧造车。
拓跋骁要在最短时间内攻下羯族,为了赶时间,他还派了三千骑兵给张铮去砍木材运石料,效率噌蹭上涨。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绝不叫羯人知道。拓跋勿希带着五千骑兵冲向关口,结果却先遭遇了羯人的箭雨,而后又是滚滚落石,砸死了不少人,最后还被浇了火油,烧死一大片,战马被火惊吓相互踩踏,又叫不少人受了伤。
伤亡如此惨重,一开始拓跋勿希还咬着牙,抱着“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一定要攻下关口,否则岂不是白死了”的想法奋力冲锋,随着死伤越来越多,所有属下都在劝他收兵,不能再继续强攻了,否则他们所有人都要折在这里。最终,拓跋勿希只能灰头土脸地收兵。他也中了几箭,还差点被巨石砸到胸口,要不是属下拼死相救恐怕早丢了性命。
拓跋勿希从没打过攻城战,不知道这里头竟有这么多道道,一时吃了大亏。
这是鲜卑南下以来第一场败仗,还是惨败,五千兵马折了三千,他没脸去见拓跋骁,只硬撑着。拓跋骁没兴趣特意去嘲讽他,只命令张复带人去给还活着的人治伤。
这点拓跋勿希拒绝不了,因为他一时冲动害死了这么多鲜卑勇士,活下来的他要尽力保住他们的性命。一场败战,像给熊熊燃烧的大火上泼了盆冷水,鲜卑高昂的气势低了不少,军营中都沉寂了。
另一边,羯族大获全胜,所有人欢欣鼓舞,信心大增。传闻漠北王骁勇善战无人可敌,不也还是被一道关隘拦住了?
先前之所以失败,就是他们太傻,居然主动出兵迎上去跟鲜卑厮杀,他们拥有天险,就该利用好自己的优势守着关口等他们来送死。
五都什越发器重三王子,觉得他的策略十分不错,只要坚持到冬天,羯族就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了。拓跋勿希大败后,羯人以为鲜卑会暂时按兵不动,没想到拓跋骁反而主动派出人手,每次约千人,或在半夜或在清晨时大肆擂鼓佯装攻城,等到羯人半夜爬起准备力战时,鲜卑却又收兵了。
接连六七日,白天要严防死守,晚上也睡不安稳,羯族士兵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甚至听到外面的喊杀声都不想起床。
他们心想,拓跋骁肯定是因为上次的失败不甘心,特意搞出这个法子让他们不能好好休息。
数日夜间佯攻让羯人大失警惕,与此同时,攻城器械也赶工造好了。
这一夜,一弯浅浅的下弦月挂在半空。
没有月光,夜色黑得不见五指。
羯人士兵守在城楼上,刚打了个哈欠,又听到了熟悉的擂鼓声,他翻了翻眼皮,慢吞吞地来到铜钟处,拿出击锤随便敲了几声。
这是敌袭的警示声。
他敲的力气不大,只有近一点的人听到了,营帐扎得远的根本无知无觉。
而前排的人听到鸣金声心情也烦躁极了,拓跋骁根本不会真的攻城,只是想用这种办法折磨他们,偏偏三王子十分严苛,说拓跋骁狡诈不得不防,要是听到军令而不从的话直接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