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1 / 2)

马车回城时已是夜幕将临,他们赶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了长安城。

成功收服张铮等人,姜从珚沉重的心情稍松,这样一来,就算她嫁去了漠北,有亲兵在侧也会多些保障,行事也会方便些。

她今日那番话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追随自己,也是真心的,如果他们不愿随她北去,她并不勉强,也不会怪罪。在遥远孤独的塞外之地,她身边需要的是绝对值得信赖的忠心之人。

定下一起北上的约定后,姜从珚当即修书一封,让人送去凉州跟外祖父说明张铮等人的情况,请求外祖父照料好他们的家人,同时让兵士们也写了家书一同送回,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回中原。除此之外,姜从珚还从自己的私房里掏了些钱,分给兵士们,让他们寄给家人。

这一番操作下来,众人更是深感重恩于她,恨不能以命相报。

回到楚王府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深蓝色的天际处,一轮弯弯的上弦月正发着淡淡微光,周边辰星漫天。

长安是地上的一座城,地球是天上的一颗星。

整座长安城在无边的夜色中沉寂下来,只有四周的城楼和一些高宅大院仍星星点点亮着烛火,姜从珚的房间亦点了数支烛,屋内一时亮如白昼。

奔波一整日,回来后姜从珚草草用了些粥饼,却没立即歇下,反而叫若澜搬出一箱账册,随意盘腿坐在榻上一本本翻看起来。

她在人前礼仪完备叫人挑不出错,私下里却有几分随意,毕竟跪坐这种礼仪实在太不人道了。

她小时身体不好,外祖更不会要求她礼仪,只盼着她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长大就行,还是大了些后,有出门交际的需要,她才跟若澜认认真真学了些。

若澜的心跟凉州侯一样,只要女郎自己开心就行,于是私下也从来不管束她,倒叫姜从珚越发随性起来。

姜从珚在烛台下仔细翻看手中的账本,这是她近几年经营所得。

一部分是原本楚王府的产业,交在她手上后被经营得有声有色,比如京郊的田庄和几处宅院;一部分是其它产业被她改的,如归元酒坊还有今天的合庆银楼,还有几家药材铺子和食肆。

这几处产业,不单单是为了挣钱,更是她的实验室。

酒精的消毒杀菌功能在战场上对外伤感染有奇效,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即便姜从珚有理论知识,想要真正批量生产成功也很艰难。如果不计成本反复多次蒸馏自然也能得到高浓度酒精,但这样成本过于巨大,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只能得到极小的回报,并不划算,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她现在只能慢慢摸索,在有限的条件里尽可能的提高效率。

即便如此,凉州侯在发现她蒸出来的酒精对伤口感染发脓有奇效后,依旧两眼放光,赞不绝口。

而那栋银楼,她原本是想顺带研究一下冶铁技术的,后来她发现自己天真了。

现在的冶铁技术正在从炒钢法向灌钢法过度。炒钢法可以生产出质量比较好的钢,但工艺过于复杂,对铁匠要求极高,只能打造出极少数上佳的兵刃,不能批量生产,难以满足底层将士的武器需要,灌钢法则能在提高钢的质量同时大大降低工艺复杂程度,若能成功必然能提高社会生产力。

但她虽有银楼,跟冶铁却是相去甚远,这其中所涉及的工程量和需要的设备非是一个小小银楼可比。至于在凉州进行实验?呵!凉州不知有多少梁帝耳目,但凡被他知道张家在琢磨冶铁之事,恐怕第二天他就要以谋反的罪名兵发凉州了。

于是这件事就只能不上不下的吊着,姜从珚也只能在小作坊里先验证一下理论知识,搞搞小试,等以后时机成熟了,说不定能放大,即便如此,她也需要格外小心。

倒是医药这方面的发展不受限制,让她有几分满意。

此时医者还是贱藉,并且多与巫术相关联,很多百姓生病之后甚至分不清巫医和医士,以至于靠喝符水跳傩舞来驱邪去病。

姜从珚身体不好,张家为她遍求名医,正好请来了张原,姜从珚听到这个名字后,张原就注定离不开凉州了。

历史上的张原是一代名医,尤擅内科调理,相传他是医圣张仲景的后人。张仲景首创《伤寒杂病论》,其中的辨证论治原则是中医临床基本原则,也是中医灵魂所在。

张家当初便是听说了他这名声特意请来为姜从珚调养身体。

张原给她诊过症状开了药后想要离开凉州继续四处行医,却被张家软磨硬泡请他留下,一时许金银,一时许珍药,一时又是拿两家同姓十分有缘说事,磨得他都没脾气了。

但张原仍旧坚持离去,直到姜从珚跟他谈了一场话。

她跟他谈起现代医学,谈起人体解剖和分子生物学,这是一个全新的理念,人体解剖尚有先例,可分子层面的理论于他而言不啻于天方夜谭。

张原起初简直不敢相信,直到后来一一验证之后,他才惊觉原来医术还有如此神奇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