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楚钦坐在审讯室里,审讯室内空荡荡的,除了一桌两张椅子就再也没有别的,也没有人进来审问他。
他靠坐在椅子上,盯着对面黑沉沉的玻璃,那里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狼狈、萧瑟,不人不鬼。
他好久没有这样仔细审视过自己,仿佛大梦一场终于苏醒,他看着自己不人不鬼的模样,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苍桑。
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情,他甚至不记得那样疯狂的自己形成,如今,坍塌的不是一个项目,还是自我,他的过去,他的偏执,还有他不计一切代价要让辜负他的人痛苦,似乎都随着这一场坍塌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口传来脚步声,下一秒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对他说:“楚二公子,你可以走了。”
楚钦抬头茫然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他似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你可以走了。”
那人重复了一句,他木讷的起身,机械的往外走,走廊上的白炽灯光很刺眼,他有些畏光的抬手遮了一下。
然后他听见自己问:“你们还没有审问我。”
那人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说:“你还不知道吧,地标工程坍塌是因为负责这个项目的经理订购了劣质建材,我们已经查明原因,发了通揖函通揖,不过你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楚钦恍恍惚惚的,也没怎么把那人的话听进去,然后他看到了穿着西服的律师,律师上前来递交了保释手续,恭敬的对楚钦说:“楚总,这边请,楚董在外面等你。”
楚钦跟着律师走出警局,外面的天很黑,楚父站在台阶下,看着他一步步走下来,随后一耳光甩到他脸上。
“啪”一声,楚钦被打得偏了头,脸上火辣辣的痛,耳边嗡嗡作响。
楚父皱眉瞪着他,“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当初我们都反对你拿下地标建筑,你偏一意孤行,现在好了,我真是白养你了。”
说完,楚父上了车,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看着站在路边的楚钦,犹豫了一下,“楚董,楚总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要不让他上车吧。”
楚父眉毛一扬,“我让你开车你就开车,废话那么多是不是不想干了?”
司机不敢再违逆他,忙发动引擎将车子驶出去。
楚钦站在夜晚的风里,看着
那辆劳斯莱斯飞快驶离眼前,他抬手轻轻搓了一下麻木的半张脸,浑浑噩噩的顺着马路往前走。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从荒无人烟走到人潮汹涌,再从热闹走到冷清,大街上人越来越少,夜越来越深,最后街上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站在路口处,看着闪烁着黄灯的信号灯,就像人生进入了待定,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盛栀坐着保姆车从郊外返回市区,她低头看着剧本,半晌视线都没有挪动一下,她的心情并不平静,直到耳边传来悦悦的惊呼。
“栀栀,你看路边那个人是不是楚二公子?”
盛栀神经轻轻一颤,她扭头,顺着悦悦手指的方向,看到对面站在马路边的楚钦,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神情。
有一瞬间,她的心揪了起来。
她也曾有过那样迷茫的时刻,就好像前面的人生都是假的,她一脚踩在悬崖上,希望有人能拉她一把,将她从深渊里拽出来。
情感战胜了理智,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听见自己说:“停车。”
保姆车嘎吱一声停在路边,盛栀茫然地坐在座位上,扭头看着远远甩在身后的那道身影
,她半天没有动作。
悦悦疑惑地看着她,“栀栀,楚二公子好像不太对劲,他往马路中间走去了。”
这话像是惊醒了盛栀,她想也没想直接下了车。
初春的夜风泛着凉意,盛栀此刻很清醒,她看着远处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马路中间不动了,似乎将要迎接死亡来临。
她咬紧牙关,先是快走,然后是小跑,看到两束车灯从远远的马路上驶过来,她加快脚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楚钦冲去。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盛栀冲过去,一把拽住楚栀的手腕将他往马路边拖去,那辆黑色轿车自他们身边擦过去,在不远处急刹车。
司机也是吓了一跳,降下车窗骂道:“找死啊,神经病!”
盛栀紧紧抓住楚钦的手腕,拽着他走到路边,然后一巴掌呼上他的俊脸,楚钦被他打得偏了头,她怒瞪着他,冲着他的耳朵吼道:“你干什么,你xx妈是不是找死啊?”
楚钦被她一巴掌打得有些懵,但奇怪的是,她这一巴掌明明没有他爸那一耳光有力,却让他逐渐从那种一脚踩空的恍惚中慢慢清醒过来。
眼前一双美目燃烧着怒意,却是更加生动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