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宇一肚子没跟父亲说完的话,瞬间堵在喉头,半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他很聪明,也很敏感。
一下就看出父亲找他聊天的真正用意。
李承宇张了张嘴,感到苦涩。
“父亲是想让我去游说长姐么?”
李思德对儿子的敏锐感到不满。
他不答儿子的问题,反而埋怨道:“你与你弟弟同气连枝,一同上韩氏族学是好事,互相有个照应。只是你姐姐到底还是与你最亲近,由你去说或许会好一些。”
李承宇抿唇不语。
他才不想帮那个不学无术又总是欺辱他的弟弟。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长姐为难。
父亲都求到自己头上来了,想必是长姐不肯答应他的请求才会如此。自己若去求长姐,岂不是让长姐难做?
李承宇心中有了决断,但在父亲面前并未直接表明态度,只模模糊糊的说:“知道了,儿子尽力一试。”
李思德收起板着的脸,变脸似的扯出一个笑容。
“哎,真乖,这才是父亲的好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李府好,事成之后父亲定不会亏了你。眼看着你也该正式入学了,到时候好好挑个书童给你。”
书童,这可算是读书人的‘奢侈品’,哪怕是有官身的家庭也不一定养的起书童,更何况李承宇只是一个没了生母的庶子。
或许对李思德来说,对孩子没有‘无条件的爱’,一切都要建立在利益之上。
好在李承宇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这位父亲的德行。
翌日清晨,李思德以李承宇的名义给韩国公府递了帖子,亲自将他送去。
李思德还派了两个小厮跟着,抬了六箱礼品。
有补品,有布料,还有李府厨子自己做的点心,这些都是从前李喜玥未出阁之前最喜欢的。
虽然这些礼品对于家大业大的韩国公府来讲算不得什么,可拿出来也是有分量的,很看得过去。
孙氏在李喜玥这里吃了闷亏,李思德很长了记性,这回不敢怠慢了。
李承宇带着小厮和礼品,在婆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合韵院。
李喜玥知道他要来,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看到弟弟又长高了一些,眉眼间竟有了些少年郎的俊朗,李喜玥心里一阵发酸。
“承宇,快进来!”
李承宇看见长姐,眼眶一红,脚步快了起来。
“长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李喜玥在私牢受刑的事,只有他们几户人家的主子们知道,决计不可能告诉孩子。李承宇只隐约知道长姐这些天受了委屈,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长姐这些天有点不舒服,生了场小病,现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李承宇太聪明,李喜玥不敢睁眼说瞎话说自己‘没事’。
只能说‘生了场小病’。
果然,李承宇眼中满是怀疑。
他又旁敲侧击问了几句,李喜玥严丝合缝地答了,才算蒙混过去。
水碧和青杏在一旁布菜看茶,都不敢跟自家少爷对视。
嘿,这承宇少爷真是越来越难糊弄了,她们没有小姐那九曲玲珑的脑子,万一说错话就完了。
姐弟二人高高兴兴吃完一顿饭,李承宇说到王太傅指名让他跟着来韩氏族学念书的事,语气间难掩自豪。
李喜玥也跟着高兴,毫不吝啬地狠狠夸了弟弟,给他送上提前准备好的书籍和笔墨纸砚,又叫司衣局送来四五身开春穿的衣衫,叫李府的小厮装好了带回去。
吃到最后,李承宇也没开口说一句李思德让他说的事。
李喜玥心疼地揉了揉李承宇的脑袋。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李思德搬来这个‘救兵’是为了什么。
李承宇自然不想让她为难,所以干脆就不提,估计是想回去跟李思德说这边不同意让李承焕入学。
这傻孩子。
李喜玥主动道:“你回去跟父亲说,就说我答应让承焕来韩氏族学念书了。”
李承宇惊讶地抬起脸,“长姐,你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不想让你为难!”
李喜玥笑了笑,眼中满是狡黠。
“你回去就说,韩氏族学不是这么好进的。虽说我现在执掌中馈,也为族学之事忙碌许久,有些话语权,可我到底是个女子,有些场面也说不上什么话。你是王太傅选定的学生,自是不用再疏通关系。可若是承焕也想进来,光卖我的面子还不够,还需要在银钱关系上多多疏通一番才行。陈员外昨日封了三千两银子来,说是要我们在几位老师面前美言几句。人家陈员外的儿子可是出名的小神童,明年要准备考秀才的。连他都要封三千两银子来,咱们家……你懂我意思吧?”
李承宇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