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立马道:“姨娘给主母请安是天经地义的,沈姨娘又何必做出这副委屈模样?谁不知道大娘子的性子是最好的,虽然你进门的时候闹得她病了一场,但她也并未出言责怪过,把一切苦楚都自己咽下了。沈姨娘在县主娘娘面前说这番话,是有攀蔑主母,挑拨婆媳关系的嫌疑。”
这大帽子扣下来,饶是沈依雪心里早就想好了借口,也不得不慌张起来。
“县主娘娘明鉴!奴婢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实在是……从前奴婢来给主母请安时,被院里的粗使丫头给死死拦着不让进门,所以奴婢便知道大娘子是不喜奴婢的。”
江南县主斜睨她一眼:“既然你们大娘子不喜见你,你又何必非要来找不痛快?老老实实在你自己院里待产便是,大冷天在外面瞎跑,还敢蹲主母的墙角,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影响到你腹中的小主子,是赖你自己不小心,还是想赖到主母头上去?”
不愧是江南县主,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被无情地识破了,沈依雪面色煞白,两只手紧紧拧在一处,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她张了张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爱慕依恋小公爷,自然是小公爷幸福,奴婢才感觉幸福。可家中大娘子一直因为奴婢有孕入府之事与小公爷有嫌隙,搞得小公爷也时常苦闷……所以,所以奴婢便自作主张地来给大娘子请罪了。只要大娘子能和小公爷再无嫌隙,让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她这解释虽不高明,却让人无法苛责。
雪儿站在江南县主身后,十分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江南县主依旧面色低沉如水,语气却松了些。
“哼,你倒是会说。”
她往合韵院的大门看过去,语气幽深:“罢了,同在府中,总归是要见面的。你今儿就跟着我一同去吧,正好给你们大娘子好好赔个罪。毕竟这孩子生下来以后,还得交给她来教养。”
沈依雪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掩藏的很好。
她乖顺俯身:“是,多谢县主娘娘教诲。”
合韵院廊内养着十几盆红梅,映着雪景格外瞩目。
雪中红梅,更显娇艳。
听闻江南县主来看李喜玥,水碧赶忙出来迎着。
她规规矩矩给江南县主行礼,温声道:“奴婢给县主娘娘请安,大雪天的还劳烦县主娘娘跑一趟,可别冻着您了。还请您挪步来前厅,我们大娘子更了衣便来了。”
江南县主不动声色问:“怎的大中午更衣,玥儿不舒服吗?”
闻言,水碧‘不小心’眼神幽怨地瞥了眼跟在后头的沈依雪。
“唉……自大娘子过年病了那一场,便一直没有恢复从前的精神。这些日子府医崔大夫一直给大娘子供着阿胶在温补,可大娘子每日还是要午睡半个时辰,下午才能恢复精神头。”
雪儿看着江南县主的脸色,适时补充道:“前日崔大夫去康悦阁请脉,也说了此事,大娘子用了半个月阿胶了。”
江南县主便不再说什么。
李喜玥听见门外的动静,披着厚厚的外袍走出来迎接。
“母亲,您怎么亲自来了,若有什么事通传一声便好,儿媳去康悦阁给您请安便是。这天冷路滑的,真是劳驾了。”
江南县主不置可否,细细观察李喜玥的神情。
她两弯细眉似蹙非蹙,面色惨白,真是有些弱柳扶风之态。
江南县主蹙眉,“上回见你还没有这般虚弱。”
青杏扶着李喜玥坐下,细声道:“回县主娘娘,我们大娘子从小就是心思孱弱之人,今年短短一个月内,接连……”
话说一半,青杏抿唇不语。
这个‘接连’,自然是说沈依雪有孕入府和镇国侯夫人找茬的事。
江南县主不语,心中却有些不满李喜玥的不堪一击。
到底是个柔弱女子,一点经不起波澜。
好在她有一身管家理事的好本领,也不算是全然无用。
江南县主也没说什么,叫丫鬟们把送给李喜玥的补品和礼物带来,摊了一桌子。
嘱咐她要好好养身子。
站在身后的沈依雪心痒难耐。
这些好东西,就当平日送礼,便流水般送来了李喜玥的房中。
哼,果然国公府富贵,还是得亲见了才知道。
今儿接见江南县主,李喜玥引她们进了里屋。
这还是沈依雪第一次看见李喜玥的内室。
梨花木的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质地精良毛笔。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蚕丝被。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麒麟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这华贵万千的规制,若都是她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