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穿着一件桃红色对襟上裳,裹着织锦镶毛斗篷,长裙逶迤及地,实在是称得上盛装打扮。
可她年纪也不小了,浑身上下都是娇俏的颜色,跟年龄实在不匹配,只让人觉得轻佻。
苏嬷嬷冷着脸没应声。
她目视前方,仿佛没看见陈姨娘这个人。
韩国公爷荣华尊贵一生,向来是最体面的,眼下也难得局促尴尬,脸上挂不住笑。
哪有大户人家的妾室像陈姨娘这般招摇作派的!
真是给他丢人!
若是传出去,甚至传进宫里,以后这京城权贵该怎么看待他!
“你真是胡闹!休得对苏嬷嬷无礼!快来人,把陈姨娘带回后宅去!莫要在外招摇!”
陈姨娘瘪起嘴,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她不过是想给自己女儿涨涨面子,好好接待一下教习嬷嬷,给教习嬷嬷留下个好印象,希望她能全心全意地教规矩。
她是一心为了韩云霭好,究竟做错什么了?
怎的就生了这样大的气?
陈姨娘被半架着带走了,一路走一路呜咽,好不伤心委屈。
韩国公爷轻咳一声,用余光观测苏嬷嬷的态度。
这下也不用跟苏嬷嬷解释为什么没有主母来迎接了,答案就写在眼前。
苏嬷嬷只当不知道其中矛盾,淡笑道:“那这些天就叨扰韩国公爷了。”
韩国公爷赔笑道:“嬷嬷哪里的话,我给您安排住在云霭院子旁边的茗香堂里,有两个做事老成的丫鬟伺候,若嬷嬷有吩咐就让这两个丫鬟去办。”
苏嬷嬷客气地笑了笑。
“韩国公爷不必对奴婢如此客气,我在宫中虽是一宫掌事,却也只是伺候主子的下人而已,您这般礼待,奴婢实在担当不起。听闻云霭小姐聪慧懂事,想必也是一点就透,不会费多大功夫的。”
这一番知礼节懂进退的客套话让韩国公爷心里格外舒坦。
他连忙让身边小厮送来早就备下的托盘,只见上面摆满了银锭子,闪亮夺目。
“嬷嬷见多识广,这些俗物只当请嬷嬷吃茶了。”
苏嬷嬷笑而不语,身后的小丫鬟非常有眼色将那托盘接过,未让银钱过了苏嬷嬷的手。
知道宫里来的嬷嬷在茗香堂里住下了,李喜玥便召集了几个院子的大丫鬟训话。
“回到你们各自院里后,要好好规训手下人的言行举止。苏嬷嬷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决不允许出现争吵和打架的情况,礼仪方面也不能出现差池。若有不听的,直接拧了来合韵院,我亲自处罚,若手下人出错,你们也要一同领罚!但若是得了苏嬷嬷的夸赞,我便给你们多加奖赏,赏赐什么你们自己选。”
恩威并施,令人不得不服。
“是,大娘子!”
虽听见有连带责任她们都挺害怕的,可若是做得好还能自己选择赏赐,实在令人兴奋。
几位大丫鬟领了命,赶忙回各院训话去了。
陈姨娘被韩国公爷斥责的事传到韩云霭那里,她沉着脸甩掉手里的绣品。
“愚蠢,就会给我丢人现眼!”
虽然陈姨娘是她生母,一手将她带大,可韩云霭总是怨恨庶出的身份不体面,连带着从心里瞧不上陈姨娘。
身旁的小丫鬟尴尬笑笑,安慰道:“二小姐您别生气,陈姨娘也是为了你好。”
“你懂什么!从小到大,她给我丢的人还少吗?”
韩云霭狠狠剜了一眼小丫鬟,她立马抿紧双唇,不敢吱声了。
韩云霭出生后,按规矩是要给交由江南县主照拂的,可江南县主对庶女的教育兴致缺缺,韩国公爷也觉得江南县主性子凉薄,可能不会好好疼韩云霭,于是便让陈姨娘自己照顾孩子。
陈姨娘虽是良妾却出身寒微,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经常说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话,做事也充满了小家子气,更是纵着自己娘家那不争气的弟弟陈浩败了很多银钱。
陈姨娘这些不体面的作为,总是让韩云霭被其他贵女笑话。
韩云霭本性凉薄,爱慕虚荣,“庶出”二字就像如蛆附骨一般令她痛苦。
不能让她荣耀的,她通通看不起,哪怕是她亲生母亲。
苏嬷嬷休息了半日,便开始给韩云霭讲规矩。
连着两日,都是些基本的。
虽然这教习不用多正规,但站姿坐姿这些最基本的功夫是不能少的。
韩云霭从前也学过,可宫里和外面的标准区别不小,要严苛得多。
韩国公府就韩云霭一个女孩,从小娇惯大的,她练了没一会儿就累的浑身瘫软,想要耍赖。
苏嬷嬷见她有摆烂的意思,便喊停叫休息。
李喜玥捧了这个月府里支出的账簿要去给江南县主回话,正巧路过韩云霭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