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母后
“公主,随我来吧。”长秋姑姑引着姜清月,一路行至凤仪殿。
夜色渐晚,凤仪殿前的宫道上已没什么人影儿。姜清月远远的,便见得偌大的殿宇内,皇后倚栏而坐,还不到四十的年纪,鬓边却已有了些许白发,名贵的脂粉也挡不住脸上的疲态。
姜清月鼻子骤然一酸。
“儿臣参见母后,愿母后长乐未央,福泽千秋。”她恭恭敬敬跪下,行了三个大礼。
皇后缓缓转过身,多年身居高位让她早已习惯掩藏心事,喜怒不形于色,可此刻望着眼前的女儿,她几乎是抑制不住的眉心轻颤,只一瞬,便落下泪来:“月儿。”
姜清月哭声细碎,匍匐着上前几步,扑在皇后怀中:“母后”
皇后早已泪流满面。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孩儿,仿佛拥着自己的稀世珍宝:“都是母后不好,是母后没有看顾到你”她望着姜清月,眼中是深深的怜惜与心疼。
姜清月哽咽着摇头:“母后切莫再说这话。昔年之事都是女儿任性,不听双亲劝告,竟执意一意孤行,才铸下今日大错”
姜清月字字愧悔,连皇后都不由得一怔。
听出姜清月话中深意,她敏锐的问道:“是谢景行,他待你不好么?”
姜清月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良久,却也只化作一阵深深的叹息:“好与不好,都不重要了。”
皇后只觉百蚁噬心。
她见惯了女儿神采飞扬的骄傲模样,她把她捧在手心十六年,何曾见过她眼下这般悲苦。明明大好的年纪,却俨然已是历尽前尘,心如槁木的模样。
“月儿,告诉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后语气沉沉:“我听闻了谢景行纳妾一事,可是那几房妾室待你不恭不敬?还是你在谢家地位不稳?”
姜清月不欲让皇后担心,于是轻轻道:“母后多虑了。谢家待我谦和,那几房妾室亦甚是恭敬。我与侯爷虽没了情分,但所幸地位仍不可撼动,膝下也有两个孩子傍身。虽受些男女情分之苦,却总归也不至于受风餐露宿,妾室欺压之困。”
皇后怔怔然看了她许久,直把她看得神色不自然起来:“母后,怎么了?”
皇后忽然扭过头,随即掩面而泣:“瞧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朝唯一的嫡公主,是兰陵萧氏的表小姐,自该享尽天下富贵幸福,拥有最完满的人生才是。现下你竟认为不受风餐露宿和妾室欺压,便已是庆幸。你叫母后如何不难过。”
姜清月久久的沉默起来。
相比起前世种种,她确实觉得这辈子,她能双亲健在,儿女尚存,已是上天格外开恩,她不敢再奢求。唯一的痛悔便是那个女儿,她的心再次痛起来,她还没有找到她的女儿。
她泪眼朦胧的抬头:“母后,我有一事相求。”
皇后望着她,并不言语,姜清月却有着格外的安心:“我有一故人之女,年幼便走失,如今想来也该有三四岁的年纪——”
姜清月努力的回想着她死前最后一眼,见到女儿时她的模样:“那女孩应该是个圆脸,杏眼,下巴上有一道浅窝,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就在京中——劳烦母后帮我打探此事。”
皇后有些疑惑:“哪个故人?”
女儿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她有什么故人是自己不知道的?
“待查出真相,儿臣再告知母后。”姜清月缓缓说道,目光间泛着一丝冷意。
见状,皇后心一沉,直觉告诉她必然是大事发生。
但她并没多问,点了点头:“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那便依你。待查到消息,我会想法子派人传到你府上。”
“多谢母后。”姜清月面露感激。
旋即,她话锋一转:“还有一事——母后,你可知道姜淮初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生母是宸贵妃,那他入宫前的生父呢?或是可有同胞兄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