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心血来潮不成?”
若蝶忙为谢瑢换上热茶,“许是抱阳公子回心转意了。”
谢瑢不再开口,只垂目望着清澈茶水之中,叶片柔柔舒展、载沉载浮,突然下令道:“毕方,去看看。”
赤红火鹤自谢瑢手边现身,垂头应了一声,便振翅往门外飞去。
二人心思各异,转眼就到了上巳节当日,谢瑢果然依约派了马车来陆升家门口接他同邻家“一对姐妹”。
待与谢瑢会合时,陆升却不曾乘车,只骑马护着马车一道款款而来,待谢瑢问时,便只道与女子同乘颇为不便,又不肯随他同乘,一味要守在车外。
随后谢瑢乘的马车在前、“邻家姐妹”乘的马车在后,一通往城门走去。
虽然时值节日,行道官道俱都挤得熙熙攘攘,守城核查却半点不曾松懈,士族寒族,各排长龙,陆升一行因乘着谢氏的马车,便归在了士族行列之中。
待轮到陆升时,他却下意识紧张,扣着缰绳的手不觉收紧,不想出城核查竟严格至此,就连谢瑢也下了马车,容守城兵将他车厢里里外外搜得清楚仔细。
为首的守城兵见了陆升一身羽林卫的玄金两色袴褶,神色愈发恭敬,抱拳行礼道:“这位功曹,敢问车中是何人?”
陆升回礼道:“在下北营清明署司民功曹陆升,车中乃是在下的邻居姐妹。”
守城兵笑道:“原来如此,只是上头严令搜查,还要劳烦邻家小姐下车容我等查一查。”
陆升便露出为难脸色,低声道:“我这些邻家妹子个个害羞胆小,还请大哥通融。”
守城兵冷下脸道:“功曹,你身为天子侍臣,如何竟能因一己之私废公务?乱党猖獗,如何能因女眷就轻易放过?若是乱臣贼子易容改装,穿了女子服饰想要蒙混过关,届时你我都担当不起罪责!”
陆升哑口无言,那守城兵见他脸色有异,顿时更警惕几分,说一声得罪,就命人撩开车帘。
陆升只觉眼前漆黑一片,一颗心险些冲出胸膛,然而众守城兵撩开车帘,却只见一名秀丽女子穿身新裁的鹅黄襦裙,手中抱着一支开得旺盛的桃花枝,正两眼圆瞪,畏惧地瞪着来人。
为首的守城兵便缓了脸色,客客气气将岳南来请下车来,询问其姓名、住家,一面仍是将马车里里外外搜查得彻底,而后送南来回了马车,又对陆升一拱手道:“陆功曹,多有得罪,只是吾等分内之责,还请多多包涵。”
陆升只觉全身虚脱,却强自镇定,笑道:“惭愧惭愧,是陆某轻狂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这般谨慎……”
守城兵肃容道:“实不相瞒,是因上头收到了风声,有陈留残党要男扮女装、混入女眷中潜逃出城,故而我等核查,连女眷也不能放过。”
陆升又笑道:“原来如此,这些残党当真防不胜防,守城大哥辛苦。”
他不便多做逗留,便随马车出了城,一路行往清溪,走到一半,却转而往无尘观去了。
一路无话,众人进入无尘观禅房中,自清风真人被押入大牢,葛洪便奉旨代掌无尘观,风头一时无两。故而葛洪的宝贝弟子谢瑢入观,众位道人侍奉得亦是尽心尽力,将最好的禅房腾出来给谢瑢使用。
岳南来环抱桃枝,突然急急走了两步,对谢瑢跪下道:“求谢公子救救云常哥哥!”
谢瑢一撩绣满暗银色竹叶纹的衣摆,巍然安坐在竹编的卧榻上,嘴角含笑,眼神却愈发森寒,笑道:“若非我相救,非但你的云常哥哥,就连你的抱阳哥哥、你与陆升的亲族上下,如今俱已犯下欺君重罪,轻则流放、重则斩首。我对你仁至义尽,如今还要我如何救?”
南来嗫嚅,只将桃花枝捧在手中。
陆升脸色灰白,立在一旁如根石柱般惨淡,颤声道:“是我……险些害了你。”
谢瑢并不看他,只对南来道:“将你手中桃花枝埋入后院地里,取新鲜井水淋上半个时辰,若要你那云常哥哥安然无恙,切记井水不可烧热。”
南来千恩万谢地起身,临出门时,却猛然转身,又朝谢瑢跪下去,肃声道:“谢公子的大恩大德,南来铭记在心,他日纵使要为公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谢瑢冷笑道:“升斗小民,我要你一条贱命又有何用?”
岳南来面色顿时涨红,却仍是小声道:“虽然一介草民……也知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她轻轻咬一咬下唇,便起身略一躬身,怀抱桃花枝出门去了。
谢瑢又抬手示意,众仆从便立刻退出禅房,只留下陆升独自面对满室沉寂森冷,他受不住冷寂,一面不安揉搓手腕的护腕,一面低声道:“沈伦换了女子服饰,要蒙混过关之事,原本只有我与南来知晓,如何竟走漏了风声……阿瑢,险些连累你,是我的不是。”
谢瑢仍是置之不理,只垂目喝茶,充耳不闻。
陆升愈发心虚,坐在谢瑢身旁,待要伸手触碰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