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叶却是如临大敌,两手稳稳握了长剑,银光闪闪的剑锋映出他一双清冷若幽潭的双眸,冷道:“我礼我的佛,你修你的道,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何苦步步紧逼?”
谢瑢和蔼笑道:“大师言之有理,只需将你手中剑物归原主,你要杀谁度谁,本公子自然不管。”
陆升皱眉道:“人命关天,谢公子不能不管啊……”
谢瑢置若罔闻,仍是笑吟吟看那和尚,他不过随意一站,白氅金甲,却宛若金树生琼华,清贵无匹,无懈可击。
耀叶却愈发眸色阴暗,冷道:“悬壶剑是我师尊所赠,如何就成了你的东西?”
谢瑢道:“耀叶,莫再自欺欺人,仔细想一想。”
耀叶怔愣少顷,突然狂吼道:“魔障!休来哄我!”旋即拔足狂奔,朝着谢瑢一剑轰然斩下。
这田地间空旷,耀叶全没了阻碍,长剑声势惊人,一剑挥斩,千军辟易,将谢瑢斩为两段。
陆升不禁失声惊叫,提剑欲冲,才站起身迈了一步,膝盖一软,又跌倒草地上,痛得满头冷汗,两眼发花。
那断为两截的白狐大氅方才扑扑落在地上,谢瑢却仿佛一道横贯天际的金色长虹,短剑刁钻毒辣,刺向耀叶左目。一面仍是气定神闲道:“悬壶剑虽是你所有之物,剑中所藏的刑天碎刃却是我中原遗宝,同你这蛮夷没有半点关系。早些归还于我,免得耽误你练功。”
“贫僧早就有言在先,欲夺此剑,先取我命!”耀叶大喝,悬壶剑虽然看似笨拙冗长,在他手中却灵活轻便得如柳叶一般,那玄色短剑凌厉迫近,若是寻常人只怕骇得闭上双眼,这僧人却连眨也不眨一下,悬壶自下而上削向谢瑢肋下,这却正是个死角。
谢瑢游刃有余,只竖起短剑抵挡,不料却如遭了雷击一般,短兵相接时发出震耳巨响,将他震退了几步。
谢瑢讶然,看了看自己持剑的手掌,虎口开裂,黑气窜生,他便皱眉道:“你究竟杀了多少人?这怨灵愈发强了。”
耀叶裂开嘴,缓缓笑开,这笑容却森冷嗜血,再不剩半分得道高僧的慈悲神态,“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死于此剑者,皆可往生极乐。谢瑢,你三番四次与贫僧做对,贫僧便以德报怨,一样送你往生极乐!”
他话音未落,身形迅捷,又是近得避无可避的一剑劈下,谢瑢只得提剑再挡,巨震之中,那短剑竟被弹得脱手而出,远远飞得不知所踪。
谢瑢避其锋芒,后撤数尺,不觉又是皱眉,这却有些棘手了。
耀叶见他丢了武器,仰头大笑几声,几欲发狂一般,长剑再度横扫,撞开了烈烈燃烧的稻草垛,漫天火焰飞舞,当头淋下,有几团火苗正落在耀叶头上、肩头,他却不痛不痒,大吼一声再朝谢瑢当头斩下。
谢瑢原本受人所托,要将这僧人降服、送出城去,如今看来,却是只能将其斩杀了。他才将手伸入袖中,斜刺里却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怒吼道:“满口谵妄的妖僧!小爷决不饶你!看剑!”
两剑再度短兵相接,这一次却不曾发出巨响,半点动静也没有,陆升手持玄黑短剑,将悬壶剑稳稳地挡住了。
谢瑢愈发惊讶,问道:“你……无事罢?”
陆升怒道:“有事!我肩膀疼!”
话音才落,耀叶全力一压,那青年便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地,耀叶冷道:“匹夫之勇。”又是一剑刺下。
谢瑢提着那青年后衣领,将他拖离原地,拦腰将他搂紧在怀中,隔着陆升的手握住那短剑,沉吟道:“如今倒是可行。”
陆升怒道:“抱着我作甚,快些放开!”
谢瑢道:“昨日你抱着我时,却也不曾说放就放。”
耀叶已再紧逼追来,剑风牢牢笼罩二人,招招不离致命要害。谢瑢便握住陆升右手,引他时而格挡,时而反击,一时间竟同耀叶斗了个旗鼓相当。
陆升倒也醒悟得及时,便只是单手握剑,任由谢瑢操控。
然而这终究是两个人,身形挪转之间,颇有迟滞,过了十余招后,便渐渐显出弊端。陆升被连番扯拽,左肩伤口再度裂开,鲜血又汩汩流出来,脚步便愈发蹒跚。
实则若是此时耀叶不管这二人,径直去度化余翠莲,陆升虽然不惧悬壶剑妖异,却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谢瑢虽是个威胁,却被悬壶剑牵制,实力大减。竟是无人能阻他。
然而耀叶却好似发狂一般,一心要先置这二人于死地,分明被刺得伤痕累累,却非但不逃,反倒愈发攻势猛烈,剑落如雨。
战势一时间胶着,却有个陌生男子嗓音陡然自战圈外响起来,颤声道:“住手……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