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庆贺……”
陆升柔和笑道:“季守,快去。”
姬冲不过十七岁年纪,生性活泼,一时忘形,被陆升唤了表字,方觉失态,不免面色微赧,抱拳道:“属下、属下领命。”
见他灵活身影匆匆穿过白水巷,上马去了,陆升方才颔首,转而同那黝黑高大的军士笑道:“百里霄,你同我一道去拜药王菩萨。”
那军士名唤百里霄,生得魁梧如铁塔,实则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沉默寡言,故而显得比实际年龄更为稳重,此时亦是抱拳,简单应道:“属下领命。”
二人便往城西十里坡去了。
因往寺庙去,百里霄便委婉劝告,只道“便是寻常做客,空手亦不妥”,陆升失笑,便顺路在香烛店里买了些香烛,一路马蹄得得,出城到了十里坡。
深冬时节,江南天色阴霾,不过日上三竿,昏暗得犹若暮色初起,待二人抵达山脚时,已经下起绵绵阴雨来。
上山的小道渐渐泥泞,二人便下了马,牵马而行。不过里许,便见道旁一片草地上停着辆悬挂羊角琉璃灯的青帷布马车,草地一片枯黄。陆升正觉眼熟,便见马夫同旁边的一名侍卫默不作声朝他拱手行礼。
青色竹布帘一挑,又露出侍女若蝶那宜喜宜嗔的面容来,娇俏笑道:“功曹大人,当真巧遇,大人莫非也是去拜显灵菩萨的?”
这侍女年幼,嗓音婉转,笑吟吟望着陆升,眼神清澈无瑕,一派天真烂漫,陆升对她多有好感,便抱拳道:“陆某正是要上山,不想又遇到贵人。”
若蝶忙回礼,“不敢当,我家主人上山了,不如……”她眼珠一转,见陆升二人牵着马匹,颇为不便,又道:“山道崎岖,大人若不嫌弃,将马匹寄存此处,免得多添累赘。我家主人姓谢,就住在城北竹节巷,落马桥附近便是。”
竹节巷寸土寸金,所住皆是显贵,想来这谢氏虽是分支,却也有些分量,难怪连个深闺千金行事也如此张狂。
陆升本不愿同士族之人多加往来,然而更不愿在这点小事上计较,便颔首应下,命百里霄将两匹马牵至马夫手中,才道:“如此,便叨扰贵人。”
二人步行上山,好在他选了百里霄同行,若是换成姬冲,只怕早已聒噪起来。
百里霄却终究也不过十八,见陆升气定神闲往山上去,仍是小声问道:“陆大哥,有贵人也去庙里,若是冲撞到了……”
历朝以来,门阀森严,士族矜贵,显贵者几同宗室比肩。先帝与今上开明,力排众议启用寒门子弟入仕,然而,士族同寒门行不同路、坐不同席的风气终究是积习难改。
陆升却悠然道:“有贵人上山?我不曾听闻。那马车不过郊游避雨,偶然同我们碰上罢了。”
百里霄一愣,竟不知如何应对。
陆升脚步稳健,笑容如春阳一般和煦,语重心长道:“我们在查案,不必陪同甚么深闺千金胡闹,若是遇上了,只做不知。”
百里霄愈发怔然,喃喃道:“竟、竟是位小姐?”
陆升却突然停步,面色亦是骤然一沉,百里霄跟在身后才要发问,却嗅到阴冷风中传来一点血腥气。
二人不再言语,只各自握住腰间兵器,骤然加快步伐朝山顶冲去。蒙蒙如雾的细雨当中,两道身影仿佛惊鸿掠地,直溅起一片泥泞声响。
数十息功夫,便见一间破庙出现在眼前,屋顶塌了半边,庙门亦是不知所踪,宛若一头奄奄一息的老兽,张着黑洞洞的无牙秃口,正欲择人而噬。
血腥气愈发浓了,大敞门户的破庙中,隐隐约约似有人影晃动。
二人如电光般冲入庙中,陆升大喝道:“羽林卫查案,任何人不得妄动!”
铛铛两声震响,金铁交鸣,却是刹那间自墙后窜出个侍卫装扮的男子,横枪挑开了二人的兵器。
陆升用剑,百里使刀,一先一后,气势做得十足,却只为震慑,并非有心伤人,故而只用了三分力道。饶是如此,陆升却仍被那一枪震得兵器险些脱手,虎口手臂阵阵发麻,他立时心生警惕,收剑做起手式,同百里霄彼此掩护,踩着满地杂草泥块再朝那人当胸刺去。
剑光森寒闪过,犹如阴雨天里割开乌云层的万钧雷光,那侍卫却一味横枪守卫,扬声道:“功曹大人!切莫动手,这是误会!”
陆升一愣,方才认出这侍卫衣着长相,却是先前在白水巷前见过的,陆升暗道一声糟糕,同百里霄使个眼色,收了长剑入鞘,方才问道:“出了何事?”
那侍卫相貌堂堂,约莫二十出头模样,穿一身靛青袴褶,腰间垂着黑漆腰牌,神色镇定地同陆升行礼道:“在下严修,我家主人就在后头……有两具尸首。”
陆升闻言就是脸色一沉,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便朝破庙深处走去。那破庙前头塌了,满地瓦砾,连泥塑的佛像经历风吹日晒,漆色剥落,连头、手同座下莲台也不见了大半,只隐约看得出个趺坐的形状来。阴雨一淋,浅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