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封裕跟着追到城门外,来到一处僻静的峡谷的时候,周景安已经和裴瑜打了起来。
高手过招,尘飞叶起,在浓厚的黑云衬托之下,气氛压抑而沉闷。
封裕停了马,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微微皱眉。
他不是担心周景安会输,只是担心他的情绪。
而现在他也分不出心神去担心他了,宁锡的利剑直刺而来,让他必须全神贯注的去招架。
一剑劈来,封裕抬手拿刀挡住,“砰叮”一声,刀剑相撞,似乎还碰出了细小的火花。
宁锡趁势上前,两人的距离迅速缩短。
他宽和的面庞此时微微扭曲,仿佛那张永远粘在他脸上的温柔假面破裂了口子。
“皇上可真是会扮猪吃虎,整日躲在皇宫里,竟还藏了如此敏捷的身手。”
封裕也不甘示弱,劈刀迎上去,浅浅一笑,带了些少年时候的张扬跋扈。
“宁国公也不遑多让,你这双腿这不好使着呢吗?竟还给朕装!”
宁锡轻蔑一笑,一扬剑把刀挡开,两人便又拉开了距离,随后再次缠斗在一起。
而另一边的两人也是打的让人眼花缭乱。
“不言真是长进了不少。”
裴瑜侧身挡过一刀,剑刃贴身相抵,侧过脸去,望着周景安轻轻一笑,“看来是要比我这个师傅厉害了。”
周景安下颌角紧绷着,唇瓣紧抿,手中的刀敏捷的转了个弯,直冲他脖颈而去。
裴瑜微微一惊,也敛了笑脸连忙扬剑抵挡,却被刀锋劈的退出去几步。
“别这么叫我。”
他才刚稳住身形,便听见周景安吐出这样冰冷的话语,神色一怔,随后又轻叹一声,抬起头来又摆出了那一副邪狞的欠揍表情。
“不言啊不言,你这样说让为师十分伤心呢。”
周景安蹙眉,握着佩刀的手又紧了紧,“裴瑜,投降认罪吧,我可以”
“你不可以。”
裴瑜打断他的话,眼眸里的笑意渐渐隐去。
“你做不到,也保不下我的命。”
周景安的呼吸凝滞,连带着心都往下沉沉坠去。
裴瑜又抛去了那一副正经模样,换上仿佛不在乎世间的一切的笑脸,“同我好好打一场,谁也别留手。”
周景安看着他,站于乌云之下,沙尘之中,分明样貌温和,足智多谋,身手不凡,是难得的将才,却偏偏去寻那一条不归路。
面对旁人的时候,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笑面虎模样,让人觉得不正经的很,觉得在玩笑。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周景安也猜不出,就像当年知道他便是私通南诏的叛徒一样,想不通他为何这样做,他分明可以成就一番伟业,为何偏偏要不择手段,自己去做那万人之上的位子
他微微闭了闭眼,轻声叹息。
但无论如何,他既然抛下了这所有的一切,抛下了黎民百姓,只为他疯狂的执念,那他们便是注定要兵刃相接了。
他不会手软,也不能手软。
周景安抬眸,最后的那一丝犹豫不决也都撇去,只剩下凌厉与决绝。
“来吧。”
裴瑜看出他的变化,缓缓一笑,笑的真诚,还有些欣慰。
“这才是我认识的不言。”
他率先扬剑冲杀过去,周景安举刀相迎,寒光映照面庞,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以为是十年前两人初识,执刀切磋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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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紫宸殿。
“什么叫做皇上不见了?!”
周宁安一拍桌案,立时站起来,肚子险些磕到桌缘。
在屏风后面的姜翎担心的踌躇一步,却碍于规矩无法出去。
其实她自己都已经慌乱的六神无主,手心一片汗湿,紧紧攥着已隐隐泛白。
刚从溪苑逃出前来禀报的大臣赶忙跪地,“皇后娘娘息怒,小心凤体。”
其中已经有胆小的大臣偷偷掩面而泣。
周宁安怒目而视,喝道:“皇上还未驾崩,你们着什么急哭丧?!”
此时守卫皇宫的御林军首领龙武卫大将军林懿接到了最新的消息大步走进来,跪地请安。
“皇后娘娘,城门守卫一路追到城门外的一处峡谷”他不禁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周宁安的孕肚,似乎有些为难。
周宁安厉声道:“说!”
林懿赶忙低头,如实说来:“发现了许多黑衣人的尸体,还有一截被斩断的衣袍。”
他身后跟着的将士将托盘呈上来,上面躺着一块玄色的衣袍,沾染着鲜血。
周宁安仔细看了两眼,这布料看似普通,实则是上好的蜀锦,而且衣袍底部还有隐秘的绣纹图样。
这一切都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