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迈步进来,率先坐在石凳上,与他说:“挽然,我有事情与你说。”
见她神情严肃,挽然便走过去坐定,神色淡然:“姜姑娘请说。”
是想出要他拿什么来报恩了吗?
他正猜测着姜翎的条件,结果女子的话直接让他愣住了。
“你中毒的事我知道,现下我派人去寻了一个擅长解毒的大夫,你可愿意让他为你解毒?”
挽然怔了一瞬,随即眼眸迅速眯起来,眼神泛着冷意,眸中满是戒备与探究。
如山泉般清脆好听的声音此时也倏然冷下来,似乎是寒冬暗夜里裹挟着冰碴的河。
“姜姑娘如何知晓的?”
他身上的毒牵连很多,这种毒的来源特殊,不管姜翎刚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她知道了他中毒之后,难免不会有其他猜测。
挽然掩在袖子下的手掌紧握,已经开始想该如何逃离这里了。
姜翎看着他一瞬间变了的面孔。
有些无奈,果然对她的戒备还是很大,现下该更大了吧。
她温声道:“救你那日,为你看伤的大夫说的。”
姜翎沉吟片刻,补充道:“这毒很特殊,我不了解,那大夫也只说他只知你中了毒,他解不了,我便去寻了一位隐居山林的解毒名医,也许能救你。”
她这并不算撒谎,只能说是稍加掩饰而已。
见到挽然如此大的反应,她认为还是少说一些为好,至少别让他知道她已知晓此药来自南诏。
挽然的神色还是很冷,微微垂眸,姜翎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情绪。
“姜姑娘没什么想问的吗?”
平常人怎么会身中剧毒。
他不信她不起疑。
姜翎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努力压下探究与好奇,浅笑道:“这是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
她的眼睫微颤,手指也不安的蜷缩起来,明显是害怕的,“我可以把你送去医治,给你些盘缠傍身,待你痊愈后,可以离开京城,去寻一处安宁之所。”
少女的面上极力掩饰着恐慌与心虚,仿佛又害怕他招来麻烦,又内疚要把他送走。
只是恰恰这样,才让挽然的脸色稍霁。
平常人遇到这种事,身边有一位身中剧毒的人,一定会猜测他的身世或经历,总是不想招惹麻烦的。
挽然微微抬眸,眼眸中流转的情绪少了些。
“那位大夫在哪儿?”
姜翎微松一口气,扬了扬笑脸,一副庆幸他不怪罪她果断抛弃之事的样子,“在京郊的云雾峰,叫何最。”
挽然轻轻点头,“那便有劳姑娘了,挽然愿意前去医治。”
他说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
“挽然再次谢过姜姑娘,若有任何用得到挽然的地方,也请姜姑娘随时吩咐。”
他看着石凳上雕刻的翠竹,想着离开京城也好,天下之大,总有一地可以避身,总有他的容身之地。
见他答应了,姜翎暗暗松一口气,只说待时日确定了便来接他。
当日夜里,挽然在月色的笼罩下蹲跪在地修剪花枝,内心却不似表面这般平静如水。
王叔和刘婶自库房中清点物品后出来,小声的说着话,似乎提到了姜翎与周景安,也隐隐猜测姜翎将挽然好好的养在这里的目的。
挽然蹲跪在花丛后,又有夜色掩映,他们并未发现他,只聊了几句便各自归屋就寝了。
小小院落里只余下挽然一人,僵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刚剪下来的枯枝败叶。
竟是如此吗?
她是因着这些才会如此帮他,给他治伤,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挽然的面皮上突然蹿起一股热意,夜色如水,映照在他的脸上,隐隐照出他面上的惊讶与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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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姜翎早早收拾妥当出了府门,未行至城门口,便看见端坐于高头大马上的挺拔身影。
周景安身穿竹青色长袍,腰间一条竹兰交辉嵌珠玉带,坠着一个圆形玉佩,墨发束于发顶,眉目粲然,面容俊逸。
看见她的那一刻,一双眼眸柔情流转,缓缓倾泻。
他身边停着一辆马车,周婳安应该就在里面。
只是令姜翎微微讶异的是,周景安身旁还有一位少年郎坐于马上,竟是林此霄。
他身穿玄色圆领长袍,一袭黑衣衬托出他的冷厉肃然,身姿端方,神色淡然。
周景安见她来了,翻身下马往前迎了两步。
“翎儿。”他低声唤她,嗓音低低的,暗含欣喜。
马车上一方四四方方的窗帘被撩开,露出那张明媚的小脸来。
姜翎一张圆润的小脸,鹿眼蒙着一层水雾,在这清晨的薄薄雾霭中,似林间精灵般懵懂又灵动。
她只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