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穿身之时他不怕,被刺客围追堵截之时他不怕,可这个时候,他真真切切地怕了,怕得全身发抖。
“霓裳,求你醒过来……坚持住……”
他慌乱地拨开她一身湿衣,用体温去温暖她的手脚,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
苍鹰追着马车唳叫,赶车人不忍细听,只能拿起马鞭加快速度往寨子里冲。
墨林细细碎碎地说了好多话,他怕自己一停下来,怀中的人就真的去了。马车颠簸得厉害,他的手臂也开始麻了,精神在极速衰弱下去,眼中之依稀看得见平阳苍白死寂的面孔。
但不知何时,这声音也淡了下去。
过了一个时辰,又或者是两个时辰,马车风驰电掣地停住,车厢几乎朝着右方歪斜,赶车人嘶声大喊:“神医!快救人!”
话音才落,诸葛向柏已经从门后飞奔而出,边走边吼:“来两个人将他们送进去,把姜汤火炉都放在一起,再让丫头等着给郡主擦拭穴道……都愣着干什么!”
侍卫让开路。
诸葛向柏走了过去,定睛一看。
马车中,墨林已经昏迷不醒,却还死死抱着平阳,侍卫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两人分开。
他默了一默,
而后大怒,“都这个时候还磨蹭什么?把他手给我掰折了也得给我分开,不然两个没准都保不住!”
一行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将人往屋里搬。
那苍鹰的声音宛若噩梦般盘桓不去。
墨林有些恍惚,他依稀记得自己已经看到寨子了,可一低头,人却还是在马车里中。
是幻觉吗?
“霓裳……”
他下意识地低头,想要看看怀里的人,可一低头,却陡然对上一副宛若白骨骷髅的身体,平阳面若死灰,黑森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张开的牙齿仿佛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笑了一笑。
“墨林,”平阳是在说,“我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过啊。我走了,以后就没有人再缠着你了。我走了……墨林,你也满意了吧?”
墨林猛地僵住,一股说不出的恐怖怪异涌上心口,叫他四肢百骸都跟着寒了起来。
“不!”
惊悸宛若刀尖般剜入心口,面前景色霍然扭曲,墨林宛若从山顶坠落,整个人猛地一震。
他再睁开眼睛,冷汗霎时流过颈侧,胸口距离地起伏,过了许久许久,眼前的画面才再度入眼。
珠帘低垂,竹木隔断上挂着几张年画,椸架下
放着火炉,一股药味直冲鼻梁。
平阳呢?
“霓裳……”墨林慌张地回过神,就要下床,却一转眼就对上双睁大的眼,动作蓦地僵住。
平阳趴在床边,眼中带着深深的笑意,“你找我啊?”
“你在……”墨林愣了愣神,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抓住她胳膊,“你的伤呢?你没事了吗?”
从未见过他如此急切与关怀,那外露的爱意几乎掩藏不住,平阳深知其味,禁不住有些鼻酸,“我没事的。”
她抬起手,露出掌心的伤痕,“你看,只是这一点点伤,很快就好了。倒是你,你后背擦伤很严重。”
“真的没事?”墨林抓住她的手臂,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胆战心惊,“可我见你……”
那时的情况太过骇人,墨林大概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真的没事!”将他的手用力按住,平阳哭笑不得道:“我昨天就是被冻晕过去了,可是醒来之后就好多了,倒是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墨林脸色一紧。
那方才还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陡然一沉,墨林沉声怪道:“郡主未免太不看重自身了!属下不过是区区奴才,何值郡主以身犯险
?我算什么东西?你这样做,让属下如何自处?!”
平阳一默,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却噗嗤一笑,说:“你当然是我的夫君啊!”
墨林一时气结,再要警告她不要胡言,却又听平阳道:“怎么,你昨天晚上可是脱了我的衣服,将我看光了见够了,现在就打算不认账了?我可告诉你,你衣衫不整搂着我的样子很多人都看见了,想赖账?”
正在气头上的男人猛地一怔,才缓慢地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情急之下的确脱了她的衣裳,然后用自己的大氅包住了她,用手搓了这身体很久。
他呆了呆,脸上蹭地一红,可随即却又青了。
墨林抓住被子的手用力握紧,俄而沉道:“那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属下冒犯了郡主,自当受罚……”
他说得振振有词,仿佛心志坚定,丝毫不为昨夜发生的事情所动容。
平阳听见这话,会觉得委屈,可现在再听,却觉得愤怒。
她刷地冷下了脸,站起来质问:“所以你是打算始乱终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