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袁放那段时间,袁老伯极其痛苦。
他整日闷闷不乐,书不读了,事情不做了,连饭都吃不下,日日酗酒,说整个人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他知道那段时日,袁放心里极为矛盾。
想起孙晓月,他心如刀割。
想起老师孙彰,他一边愧对于师恩,一边又觉得虚有其表,整个人信仰坍塌。
就这样消沉了一段时日。
忽然有一天,他竟告诉袁老伯自己要进京读书!
袁老伯见儿子突然精神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以为一切好转了,心里也高兴,便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谁知就是这一别,从此便再也没有了儿子的音讯。
去年,好不容易打探到儿子的消息,传来的却是死讯,老伴儿也郁结攻心而死。
姜行看着袁老伯:“所以,你的意思是,袁放是为了孙晓月才来的京城,进京后就是为了给她要回银子,讨个公道?”
袁老伯点点头,目光惆怅地看向远方,眼眶里泪花闪烁:“他明公正义,加上读过书,便觉得这天下都是朗朗乾坤,一切皆有公理。满腔热血地就直接上京来了!”
“进京后,他进的是季家的门,找的人就是季澄!”
袁老伯的眼神陡然变得愤恨,背后的这个故事到这里突然就戛然而止了。
陆旋听完,用询问的眼神,盯着姜行看了一眼。
她要知道,袁老伯说的是不是真的。
姜行立刻便懂她的意思。
微微朝她的方向点了个头。
而后思索一瞬,嘲讽地笑了笑,又摇头。
陆旋心里咯噔一下。
姜行也判断不出来到底是真是假?
陆旋终于明白这个案子的难点、以及袁老伯能否成为关键证人的难处在哪里了!
袁老伯之前状告失败的原因,就在于他认为儿子是出于一腔正义,是为了救那位孙姑娘出苦海,同时让老师回头是岸来找的季澄。主要目的是为了要回那买官的十万两,回去为孙晓月赎身。
但是季澄那边却极为狡诈,有那八百两作为袁放行贿的证据,只要袁放敢告,那么季家便会说袁放也是为了买官。
而且季家在朝的权势,只要袁放或袁老伯告了,就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核心关键点,就是要查清楚袁放究竟是真的以身入局在季澄身边当卧底,还是真的想买官做!
若是不弄明白,姜行就这样带着袁老伯作为证人上殿,极有可能反祸及自身。
这个点判定不一,便是一生一死,截然不同的两个结果。
姜行目光紧锁在袁老伯脸上:“据本王的人打探,袁放是个天才,能力可以说远在他老师孙彰之上,在黄州城声名俱佳。”
“黄州城有一段佳话,说是孙彰之前的县令在位三年却没有作为,遇到所有问题都一个拖字了事,每次都是袁放帮助有困难的百姓,两边不得罪,偷偷去给县衙出主意。”
他顿了顿:“后来孙彰上位后,许多举措都还是之前袁放所出。这样一个人人尊敬的天才,生来就是做官的料,连自己老师最后都选择了买官做,他怎么会甘心自己寂寂无名?”
袁老伯哑口无言,他本以为遇到了这个瑾王,会和之前不同,一切都有了希望。
然而只短短坐了不到半个时辰,身上那股熟悉的无力感又上来了。
他垂着头,整个人颓败萎靡。
尽管陆旋能理解袁老伯目前的心情,但不得不承认,姜行的思虑是对的。
她做人做鬼两辈子,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无论是顶层还是底层,只要是人,从内心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世上有圣人吗?
当然有。
但自古以来,寥若晨星。
陆旋的目光移到了袁老伯开始带过来的那本证据册子上,“老伯,这份证据,你是从何处得来?”
袁老伯这才收回飘忽的思绪:“我儿袁放留在季家青秀山下的庄子外,我去找到的。”
陆旋心头一动。
“怎会在那庄子外?那般隐蔽,你如何得知?”
忽然,袁老伯眼睛转了转,嘴巴嗫嚅了两下,有些迟疑。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说是袁放告诉我的,你们肯定不信。”
却没想到陆旋立马便郑重接话:“我信!”
袁老伯这才开口:“当时草民在京城一路找袁放,好不容易打探到他是季家的人。又花了许多时日,才找到了一个认识他的季家下人,慢慢摸索,最后知道他最后去了季家在青秀山的别庄,然后再也没人见过他。季家的管事说,放儿是生了急病,然后就死了。”
袁老伯粗糙的大手抹了把脸,掩去了上面不自觉滑落的泪水:“我不信放儿真的死了,所以就去了那个别庄。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