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素被领到景云阁时,远远就听见了球场爆发的欢呼声。
在来的路上,她已从团黄口中得知原委,心知若是西戎占据优势,她们绝不会听见声势如此雄壮的喝彩。中原应该是止住颓势了。
团黄显然也这样想。她连忙向守在阁前的宦官询问战况。那几名宦官都是一脸喜色,七嘴八舌地向她们讲述刚才的盛况。
戎人应是接到了赞松指示,再度开赛时,就有两个戎人直奔陈守逸而去。陈守逸十分滑头,见势不对,他掉头就跑。戎人哪容他逃脱,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双方围着马场你追我赶。姚潜却趁戎人追逐陈守逸、防备松懈之际把球抢了过来。
没想到他看来文质彬彬,球技竟然极好,等戎人匆忙回防时,两三个人竟也没能堵住他。风驰电闪之间就让他进了一球。
两人听说双方已经打平,都暂时放下心来,一同走上楼阁。到了楼上,颜素向太后行礼如仪。自陈进兴一事后,太后对颜素便一直淡淡的,此时也只是客气而疏离地让她不必多礼,随即冲着徐太妃的方向,对她扬了扬脸。
颜素会意,走向徐九英:“太妃。”
“来了?”徐九英只是瞥了她一眼,依旧关注球场。
“听说陈守逸也上场了?”颜素小声问。
“嗯。”徐九英应了一声。
“奴婢还听说中原已经追成了平手,实在是可喜可贺。”颜素又微笑道。
“可贺什么啊,”不同于其他人的欣喜雀跃,徐太妃显得有些愤愤不平,指着球场道,“竟然让陈守逸冲在最前面。姚潜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会护着他。原来就是这么个护法!”
颜素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陈守逸一马当先。他不似戎人那样魁梧,骑的也不是高头大马,跑起来显然缺乏戎人的冲击力。但是腾挪转身,他却比那些戎人灵活多了。
大概因为姚潜之前的表现太过抢眼,戎人已将防御的重点放在了他身上。姚潜被戎人团团围住,暂时无法脱身,中原的进攻顿被压制。
因为身材上的劣势,其他中原球手都小心地与戎人保持距离,不敢正面碰撞。球很快回到了西戎手上。见戎人又展开攻势,两个中原球手终于鼓起勇气,迎面向戎人冲过来。持球的戎人却并不把他们当回事,冷笑一声,猛力一击,将球传给队友。
陈守逸却如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在两骑之间,鞠杖一伸,截住了已在半路的彩球。一触到球,他即用力一击,将球传给姚潜,接着掉转马头,果断退走,戎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让他轻松逃离。
这个转折颇出人意料,景云阁上的人都很惊奇,就连颜素也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另一边的姚潜看准机会,摆脱戎人包围,轻轻松松接住了球,展开攻势。他一边击球飞驰一边闪避戎人的狙击,不但动作敏捷,身姿还十分飘逸优美,即便在戎人堵截的时候,他都不失潇洒之形。观球的众人不免又是一阵赞叹,宫中的马球供奉球技固然精妙,却没人能把马球打得像他一样赏心悦目。
就连对他满腹牢骚的徐太妃看了,也不禁眼睛一亮,由衷地夸赞:“这姚潜看着弱不经风的,球倒是打得漂亮。”但她马上想起她正恼着姚潜,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就是人太奸猾,让陈守逸在前面挡刀。”
颜素就看了这么一小会儿,已对陈守逸的球艺心中有数,安慰她道:“想必也是看陈守逸球技过人,才让他担任先锋吧。”
“什么球技过人,”徐九英冷哼一声,“当我看不出来啊,他分明是利用陈守逸引开那些戎人。刚才那球,他就是趁戎人追逐陈守逸时进的。”
颜素并没看见那一球,无可辩驳,何况她也不确定这是否真是姚潜的策略。
不过她的话到底引起了徐九英的疑惑:“开赛前太后和我说,元德二十年,新进士在月灯阁打球(注1) ,当时得头筹的就是姚潜。他现在任兵马使,平时在军里应该也没少练,有这样的球技倒不奇怪。陈守逸却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认识这么久都没听他提过,藏得可够深的。”
颜素早看出陈守逸功底不错,喃喃道:“这怕是从小苦练的……”
“啊?你说什么?”因姚潜已持球逼近了球洞,景云阁上一阵沸腾,纷纷为他呐喊鼓劲,完全淹没了颜素的声音。徐太妃只看见她嘴唇动了动,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颜素略有迟疑,最后只是对她笑笑:“没什么。”
说话间,姚潜已驰近球洞。戎人见机不妙,加紧对他围追堵截。姚潜被戎人防住,仍旧气定神闲,看准一个空档,从两个戎人之间传球给陈守逸。他传球的角度极为刁钻,戎人根本来不及截他,急急忙忙转头去追陈守逸。
陈守逸接球,却是毫不犹豫一个回击,把球又传到姚潜手上。姚潜拿到球,一个漂亮地俯身仰射。彩球腾空,旋转着穿过了球洞。
连串动作在电光石火之间一气呵成,场外观众几乎没人看清姚潜和陈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