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后,他想起徐氏说过的话,又羞又愧,这才重新命她伴驾。
徐九英告诉他有孕时,原本心灰意冷的他又看到了希望,开始服食丹药以求长生。那时徐九英也明确反对,说这丹药要是真这么神奇,怎么不见方士自己吃?可见是靠不住的。但他急于恢复强健体魄,没有理会她的劝告,以致皇子出生的同时,他自己也病倒在床。
不过此时皇帝想起的远不止这两件事。一直以来,徐氏给人的印象都是直来直去,说话不过脑子。他也觉得这女人虽然蠢是蠢点,但是并不让人讨厌。她的蠢话经常逗得他大笑不已,连宫里养着的伶人都不能让他如此开怀。这也是他愿意让徐九英一直留在身边的原因。可现在仔细回想,除了逗乐的时候,她并没有真的做过几件特别愚蠢的事。也许她看似傻气的外表下隐藏着很深的心机?
“这些年……”皇帝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一直在装傻?”
这句话有些出乎徐九英的意料。她挑了下眉毛,倒是并不避讳,自嘲地一笑:“我认得清自己的位置。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小猫小狗,没事逗着好玩而已。反正我的富贵都是你给的,你喜欢,我配合就是。”
虽然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但听她大大方方地承认,皇帝还是变了脸色:“你……你竟然骗了朕这么多年……”
徐九英觉得他这怒火来得莫名其妙:“我一个耍猴戏的都不生气,你一个看戏的生什么气啊?”
一句话就把皇帝堵得说不出话来。这些年,不管他怎么戏弄徐九英,她都没生过气。他一直以为她只是蠢,连自己被耍了都感觉不出来。所以戏耍过后,他又经常觉得她可怜,因此对她格外照顾。原来她什么都明白。也许在她眼里,自己才是被耍的一个。
见皇帝久久不语,徐九英只当他还在生气,娇嗔道:“行了行了,都火烧眉毛了,就别跟我翻旧账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往好的方面想,我不蠢,才有可能保护青翟嘛。”
皇帝摇头苦笑。其实也不能怪她,他想,宫里人都说他脾气好,他也觉得自己算得上一个宽宏大量的主君,可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真的良善,不过是懒得和蝼蚁们计较而已。当了几十年天子,对于别人的讨好奉承早就觉得理所当然,除了皇后、太子这些人,世上本就没几个人值得他注意。对待徐九英的时候更是如此,也难怪她懒得与自己多说。他从来没尊重过她,她当然也没必要真心相待,不过是各尽本份、各取所需罢了。
这样想着,皇帝慢慢平静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徐九英说得没错,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应该庆幸,徐氏并不像她看上去那样胸无城府。
皇帝主动问起,徐九英精神一振,立刻开始叙述她的打算。
可是听完她的讲述,皇帝却皱起了眉:“太儿戏了。”
徐九英白他一眼:“那你倒想个不儿戏的办法出来。”
皇帝语塞。自从徐九英有孕,他不是没在心里筹划过,如何不知情势之艰?
“别的不说,”皇帝叹着气道,“你怎么保障陈进兴不会变节?也许某个时候他见机不对,直接就出卖了你。”
“所以我需要你配合,”徐九英道,“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要有任何怀疑。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要我怎么做?”皇帝不再犹豫。
“我要一件东西,”徐九英道,“一件能威胁到陈进兴的东西。一件能让他明白,只要他敢有任何异动,我就可以要他命的东西。”
“你说先帝没把神策军给你?”听完徐九英的话后,太后十分吃惊。
以先帝生前对这母子俩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不为他们筹划。
徐九英慢悠悠地又吃了半个枣糕,才轻笑着回道:“不管你信不信,他的确没把神策军交给我。”
先帝其实说过,可以再给她一道密诏,让她有权在危急时调动神策军,只不过被她拒绝了而已。
“第一,即使有密诏,我也未必调得动神策军,”她深思熟虑后对他说,“有诏旨情况下还调不了兵,只会让别人把我们母子的处境看得更加清楚,不如不要;第二,有这道密诏存在,皇后就不可能真的认同我。她本来就已经轻视我了,再加上这么道密诏,只让会她肯定,我是靠着你的庇佑活着。我需要让她看到我的手段。”
“皇后?”皇帝皱眉,“你难道想她打的主意?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皇后聪明太过,最好别把希望放在她身上么?”
“聪明才好呢,”徐九英嗤笑,“聪明人才看得清局势。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制造混乱,让他们自相残杀,也许我很拿手,但是要稳定朝局,靠我是不可能的。青翟还有十几年才能长大。在他能够支撑局面以前,我必须要有一个可靠的同盟。不管是立场、声望或是能力,皇后都是最好的选择。”
皇帝仍未被她说服,严肃地警告:“虽然皇后看上去很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