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逸在宫中廊道上飞跑,引得四周宫人一阵侧目。这位服侍徐太妃的宦官一向注重仪态,在人前表现得从容自若。这般慌张可不寻常。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陈守逸却顾不得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行色匆忙地回到徐九英居所,微微平气后走入内室,向徐九英道:“出事了。”
此时徐九英正和颜素一起逗小皇帝玩,正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听得此言,徐九英抬眼看向陈守逸,见他表情严肃,明白他不是开玩笑,当即收敛了笑意,转向乳母吩咐:“先带青翟出去。”
乳母慌忙抱起不愿离开的小皇帝,一边小声哄着一边带他出去。
等一众人走得差不多了,徐九英才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问:“什么事啊,火烧眉毛似的?”
“就是火烧眉毛了,”陈守逸急切道,“宣武留邸的进奏官,太妃可有印象?”
“没印象,谁啊?”徐九英很干脆地回应。
陈守逸有片刻停顿,然后拖长了语调问:“那……姚潜这个名字呢?”
听到姚潜二字,一直默不作声的颜素抬起头,甚是惊讶地看了两人一眼。
“姚……”徐九英瞠目结舌,转了转眼珠,“他怎么了?”
“有人弹劾姚潜行为不检,与太妃的宫人私通。”陈守逸道。
徐九英又认真审视了陈守逸一遍,确定他不是说笑后,才疑惑道:“私通?太妃宫人?”她想了想,又道:“不会说的是我吧?”
陈守逸脸色微变:“等等,太妃的意思难道是……和姚潜有私的不是什么宫人,而是你?”
徐九英气呼呼道:“你干的好事,又问我做什么?而且我和他就是凑巧见过一次,哪儿有什么私?”
想起这事,徐九英更来气。她见过姚潜就去找陈守逸算账,谁知又牵扯出陈守逸偷藏好酒这桩公案。让他一打岔,她竟然就把这事忘了。现在陈守逸倒一脸无辜地来问她了。
“奴婢何曾干过什么好事……”陈守逸疑惑,但转念一想现在不是追究细节的时候,决定拣重要的先说,“这就更奇怪了,他们指证的人不是太妃,而是三娘。”
徐九英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三娘?”
相较徐九英和陈守逸,颜素还算得上镇定。她站起身,问陈守逸:“你方才说姚潜?”
陈守逸点头,又问她:“三娘识得此人?”
颜素摇头:“我与他素不相识,不过确实有过一段渊源。”
“怎么回事?”徐九英问。
陈守逸和颜素都道她是在询问自己,两人同时开口回答。
颜素说:“是奴在汝州时的事。奴那时常随家母去寺中布施……”
陈守逸则道:“今日延英奏对,有人弹劾姚潜,想来是赵王授意……”
“停停停!”徐九英大声道,“你们别一起说,一个一个来。”
陈守逸和颜素互相看了看,还是陈守逸先开了口:“就像奴婢先前说的,有人指认姚潜和侍奉太妃的宫人有私情,据说帮他传递信物的中人也招认了。因为前朝变乱,宫中一向禁止朝官与宫人私下接触。现在赵王并几位重臣已把姚潜召到延英殿对质。姚潜是宣武节度使的人,身份敏感,又事涉太妃,奴只怕赵王会趁机大作文章,此事看来难以善了。”
颜素接着道:“奴少时随父住在汝州。家母笃信佛法,常去山寺布施,奴也因此经常随母出入佛寺。奴曾在一处寺院壁上见过一个人的题诗。奴一时兴起,便与此人和过数首。这人文才出众,是以事隔数年奴都还有印象。那几首诗的落款正是姚潜。只是奴与他虽有过唱和,却是素未谋面,这些年更是不曾通过音讯,私通之事实不知从何说起。”
徐九英干笑:“是这么回事……上元那天,我和陈守逸私自出宫游玩,碰到过这个人。”
“什么?太妃私自出过宫?”颜素震惊。
徐九英心虚道:“上元那几日好多宫人出宫,我就想出去凑凑热闹……”见颜素脸色不好,她急忙道:“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颜素不敢说徐九英,转而埋怨陈守逸:“你也是,明知太妃喜欢胡闹,怎么不多劝着她,反倒纵着她的性子?”
陈守逸苦笑:“当时哪知道会闹出这么多事。”
徐九英皱眉:“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不过我觉着奇怪……上元那日我是遇见姚潜没错,可我又没告诉他我的身份。出宫这事只有我和陈守逸知道,我和姚潜在宫中见面也就我、他还有递消息的中人这几个人知道,是怎么扯到三娘头上的?”
“想必中间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陈守逸苦思一阵,忽然想起一事,“奴记得太妃说姓姚的那天捡到了太妃的钱袋?”
“对呀。”徐九英点头。
“那钱袋现在何处?”陈守逸问。
徐九英随手从妆台上拿起一个绣袋递给他:“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