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热乎的!怎么我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招娣扬着嗓子怒骂。
招娣男人气哼哼地转过头去,咬着牙暗想自己真是个没气性吗?
招娣男人叫葛三旦,爹娘死得早,乡下的大姐把他拉扯大送到城里来扛活,挣俩钱儿顾住自己吃喝。他解放前就在矿上做工,那时候的矿山还姓田。
每天上工下工领工钱,浑浑噩噩的也没什么想法。突然就变了天,漫山的口号,满城敲锣打鼓□□。一打听他才知道,解放了,人民当家作主了,这矿山成了工人的。
这么大的产业都是自己的了?
忽然而来的巨大惊喜冲昏脑袋,葛三旦举起斧头跟着一帮人跑进工厂,砸!砸烂这些剥削人的铁壳机器!
后来解放军同志来了,拦住大家讲了话,这才醒过味儿来,都是自家的产业,怎么能砸呢?
马上又有更大的惊喜给他冲击,田家的小洋楼也是他的!以前多少回远远的看这座漂亮的小洋楼,心里想着哪天能进去逛一圈这辈子就算值了,没想到现在给他了!
大家兴冲冲的拆掉大门铲了草地,砸烂马房车房。一排排房子建起来,一间间屋子在小洋楼里搭了起来。
他如愿以偿住进来,还娶了原先这楼里水灵灵的小丫鬟。可惜是个丫鬟,要是小姐就更好了。不过那时候田玉茹已经四十多了,白给他也不要,他还等着生儿子继承家业呢!
过了几年,他总觉得有些地方跟当初说的不大一样。
既然都当家做主了,为啥还要干活儿?每月领工资,少干一天就扣钱,这跟以前干一天领一天的工钱有啥区别?以前的少爷都是开洋车骑马溜达,躺着吃喝有丫鬟伺候,如今自己也有产业,凭啥还得干活?
后来招娣一连气给他生了仨孩子,都是带把的,有了儿子就得给产业。他找过工会,找过街道,让组织给儿子分房子,结果人让以后再说。
凭啥不给?生丫头的都占着一间房,生了仨儿子你不给?一想起这个,葛三旦就觉得自己是有些窝囊。
“就是个借住的,兴许过阵子就走了呢。”葛三旦嘟囔。
“我呸!你没看见姓叶的在咱们这儿领粮票?那是田玉茹把房子给她啦!”招娣恨不得敲开男人的榆木脑袋。
男人摸着后脑勺一琢磨:“不能吧?丫头片子又不能摔盆打幡,给她房子做啥?你以前不是说把大臭过继给田婆子吗?”
“过继个屁!房子都给了人,大臭以后成亲住啥?你家香火都让人给断啦,你还在这儿跟没事儿人似得,但凡有点血性的早就找她去了!”招娣乱蓬蓬的头发瞪着眼睛呵斥。
葛三旦吓得一哆嗦:“不能乱来,你当还是以前啊?打架闹事保卫科要抓人的!弄不好给开除喽。”
“窝囊死你,窝囊死你……矿上的房子分不着,这边的房你也占不上,一家子跟着你挤在鸡笼子里,我这是过得什么日子哦!”
招娣疯了般在她男人身上抽打,一不小心碰倒了洗脸盆,“哐当”一声把睡觉的三臭吓醒,二臭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中午十二点一过,下班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吵吵嚷嚷盖住了招娣家乱哄哄的声音。
葛三旦一看,反正中午饭也吃不踏实,不如提早去矿上,今天他晚上的班。拿了一个菜团子出门,一路上遇到好几个穿工作服的工友,都是单身的小青年。
还是光棍汉好啊!矿上食堂吃喝,想睡觉的回宿舍躺着。不想睡的出矿区在市里溜达,那一身衣服最招姑娘的眼,凑过去搭讪都惹得大姑娘羞答答。发了工资还能几个人去国营饭店搓一顿,要上一盘子猪头肉再来瓶白酒,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葛三旦突然觉得,其实新社会挺好,就是娶了老婆生了儿子组织不管给养。要是当初自己多等几年,找个有工作的国家给养着的大姑娘,再生上一房头儿子,那才叫好日子啊。
家里宋招娣和男人吵了一架有些气闷,二臭三臭又吓得直哭,好半天才哄好。
屋子就丁点大的地方,生下二臭时候床就不够睡,往外架了两条板子,勉强凑合着能挤下。三臭生出来又不够了,又多架了块板一家子横过来睡。
男人个子高,晚上睡觉腿都要蜷缩起来,干点儿啥都不方便。
家里就这么大,再加板子也没地方了,她原先当丫鬟时睡的床都比现在宽敞。
二楼田婆子住的那个楼梯间就是以前她的屋子。
当时的红木床常春凳,还有洗漱的盆架妆盒,床底的柳条箱子里装满了衣裳。好些衣服田玉茹没穿过就赏了她,绫罗绸缎洋装啥的都有。
刚开始人说田玉茹是大恶人是大资/本家时候她还纳闷,没觉得她对自己多坏。
后来抄家的人给她讲什么是剥削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是被她剥削压迫!
认真想想,田玉茹每天打扮的光鲜亮丽,坐着洋车到粮行车行矿区巡视,还跟洋人谈生意。她呢?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