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踩实地面,小心翼翼地前进。
“辛瑷?你、你怎么下来了!”庄良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刺得肺里生疼不停地咳嗽起来。
辛瑷撩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下面那么黑,你又只有一个人,我很担心你。”
庄良全身一颤,忍不住朝脚步声的方向看去,可是滚落下来的时候眼镜丢了,他看不清。
“辛瑷……”他轻声呼唤着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他低下头将自己缩成一团,整个人仍旧忍不住瑟瑟发抖。
“嗯,我在这里,”温柔的触感摸上了他的肩膀,“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庄良勉勉强强听到拉链声,而后一件还带着熟悉馨香的外套被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样好些了吗?”
庄良咬紧牙齿,却发出“哒哒”的碰撞声,最后一个根稻草压在他的身上,他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哭号了起来。
“爸爸,不要关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去找妈妈了……”
他将自己团成一团,塞进石缝里,可是仍然忍不住发抖,渐渐的哭声小了下去,却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
辛瑷在他的身边蹲下,手电筒照向他,她的手一抖差点将手电筒掉到地上。
庄良满脸青白,就像要喘不上气来,他趴在地上,手指抠进了泥土里,另外一只手则死命地挠着脖颈,脖颈上有爆出来的青筋也有被他挠出来的血痕,他死死地盯着辛瑷,眼睛的瞳孔不断放大。
他说谎了,他绝不仅仅只是怕黑而已。
辛瑷猛地扑来上来,替他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可是他依旧是一张喘不上气要窒息的青白脸,她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放平,微微抬起他的下巴,捏住他的鼻子,深深憋了一口气,吻上了他的唇,将空气送进他的嘴里。
手电筒滚落进泥土中。
他的眸子一瞬间瞪大,瞳孔终于有了焦距,他愣愣地望着她。
纤细的睫毛上凝结着亮闪闪的雨珠,眼中的雾气因为认真的神色散去,那双清亮的眸子就像是一弯冰水,无情的令人发冷,她眨了下眼睛,眼睫上的雨珠落进他的眼中,那双眼睛也重新弥漫上雾气,掩藏住了秘密。
他闭上眼睛,可是脑海里却又忍不住浮现出她的模样——
她的背后是细白的丝雨,就像是乳白色的孢子将她包裹在内,她低下头,湿漉漉的发丝顺着他的领口贴上他滚烫的胸膛,微粉的双唇贴着他的唇,那么烫,呼吸那么灼热……
她的气息钻进他的口中,顺着食道流进胃里,又渗透进血液里,流经身体上每一个角落,他完完全全沾染上了她的气息。
等庄良再回过神来,他的脑袋正枕在一双又柔又韧的东西上,眼前是明晃晃的火光,一双温暖的手掌一面拍着他,一面哼着歌,那是图书馆闭馆时放的歌曲。
多么温暖啊……
他本想再多感受一会儿,嗓子里却一阵憋闷,骤然咳嗽了一声。
“你醒来了?”她的声音也被火光染上了暖意。
庄良睁开眼睛,那张他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脸映入眼中。
她对他笑了一下,手掌贴上他的额头,“你发烧了,要赶快去医院才行。”
他眼波剧烈的晃动。
“我好不容易才找了块可以藏身的地方,等一会儿看看管警长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来吧。”
她的手从他的眼前抽开,一晃而过的红色,让他猛地攥住了她的手,那是一道从小指延伸至虎口处的划痕,被殷红的血填满,他瞳孔一缩,挣扎起身,扶住她的脸颊,慢慢将自己的脸贴近。
她的脸慢慢清晰,火光的映衬下她脸颊上的三道划痕格外显眼,他手指颤抖着,干裂起皮的唇贴上她的伤口,唇也在抖。
“吧嗒”一声,他的泪砸在了她的锁骨上。
“你的头上有落叶。”
顾秋水淡淡一笑,“麻烦你了。”
“没什么。”她的态度自然而又冷淡,“你刚刚好像做了噩梦,没有事情吗?”
“咦?”顾秋水目露迷惘,“我不记得了。”
他的手掌下意识捏住胸口的衣服,迷惑的眨了下眼睛,“我只是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他重新倚回树干上,半阖着双眸。
辛瑷则走到不远处的溪水边洗了洗手。
太可疑了。
顾秋水用那样熟稔的语气叫她的时候,她一时惊恐差点扼断他的喉咙。
她害怕,他身上的变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那可能是危机,她已经按捺着自己扮演一个外冷内热的角色这么久,好不容易走到了这步,绝对不能再出纰漏了。
而且,她不相信顾秋水说的每一句话,这个男人太会骗人了,尤其是在骗女人方面简直登峰造极,即便她百般告诫过自己,真的与他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