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凉快，你先在这坐着，我给你去烧水，沏茶去。”宋嬷嬷在那忙碌着，翠玉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仿佛能听到娘的抱怨，这石凳上凉，快去拿个垫子来。

接着，翠玉就感到自己被推了一下，接着就多了个垫子，宋嬷嬷抱怨地说：“我刚说给你拿个垫子，你就坐下了，这样凉，你也受得了。”

“不碍事。”翠玉坐下就笑着说，宋嬷嬷拍拍翠玉的手，就进了厨房，去给翠玉烧水沏茶。

“总觉得，这会儿和原先一样。”小春咂了咂嘴：“宋嬷嬷在那抱怨，我呢，就陪着您，还有，刘……”

刘妈已经和宁先生一起回乡去了，而家乡，也不是翠玉的家乡。父亲有了过继的儿子，过继的儿子娶了媳妇，给他生了孙子，父亲这辈子，用他们说的，也算值得了。

翠玉知道这一切都是道理，是人人都要遵守的，但翠玉却只觉得难受，为什么自己是父亲的女儿，却不能承袭他的一切，而所能得到的，都是别人给与的，如果别人不愿意给，自己就什么都得不到。

“大奶奶，喝茶。”宋嬷嬷端着热茶出来，还拿了碟点心。

“这点心吃了口干，宋嬷嬷，给大奶奶煮碗面。”小春的话让宋嬷嬷重重地点她额头一下：“还煮碗面，我瞧你啊，比大奶奶还要娇。”

“好宋嬷嬷，求您了。”小春抱住宋嬷嬷的胳膊，在那撒娇地说着。

宋嬷嬷又抱怨了一句，也就转身去忙，翠玉唇边现出一抹笑，这只是看起来像过往，其实并不是过往。

“这边没有什么浇头，只能凑合着用了点酱油，再放了点醋，大奶奶，您尝尝。”宋嬷嬷端着碗面出来，笑着对翠玉说，翠玉抬头，对宋嬷嬷笑着道：“多谢嬷嬷了。”

“你还小的时候，有时候不想吃饭，就哄你吃上这样一碗面，这一转眼，也这么多年了。”宋嬷嬷坐在翠玉身边，感慨地说。

这么多年了，是啊，都这么多年了，那些过往，都已经是过往了，而自己，难道真得要被郑大奶奶这个称呼，困在那个宅子里，那么多年吗？

翠玉觉得口中的面没有方才那么好吃了，她放下筷子，宋嬷嬷已经担心地问：“是太烫了吗？”

“不是，就是我不大饿。”翠玉只能这样说，宋嬷嬷点头：“确实，也不会太饿。大奶奶，这些日子，你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嬷嬷，我多么想，听你叫我一声姑娘啊。”翠玉轻声说着，宋嬷嬷的唇张大一些，接着宋嬷嬷就笑了：“这算什么大事呢，只是你嫁了人，我们又在人家家里，自然不能叫你姑娘，只能叫你一声大奶奶，要不你婆婆听见了，还当我们家的人啊，不懂礼节。”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礼节，翠玉是晓得的，这会儿翠玉只能点头。

“姑娘！”小春已经叫了出来，接着小春就笑了：“正奇怪，原先叫姑娘叫得顺口，后来姑娘嫁了人，改口叫大奶奶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不顺口，怎么这会儿，叫大奶奶叫习惯了，叫一声姑娘，反而觉得不顺口了。”

“人就是这样，叫惯了再改口，就不习惯了。”宋嬷嬷在那和小春说着，二人的对话让翠玉闭上了眼，若能睡一觉，醒来时候，发现这些都是梦，爹娘还在自己身边，自己还在窗前坐着临字帖，身边的人，还是没有变。

不，翠玉一个激灵醒来过来，若经历过这些，还只能自怨自艾，哪又有什么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姑娘！”小春又在那试着叫了几声，接着小春就笑了：“哎呀，还真是不习惯。”

“不习惯就别叫了。”翠玉回神过来，对小春笑了笑，小春吐下舌：“姑娘叫我不要叫了，那我就不叫。”

“都这时候了，我们走吧，我看姑娘也有些乏了。”说着，宋嬷嬷就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嘴：“怎么这会儿，叫声姑娘这么顺溜。”

方才怎么那么不顺溜？宋嬷嬷自己也不晓得到底什么原因，只是和小春把碗筷收拾了洗了，收拾好了灶台，也就陪着翠玉出来。

走出宅子，宋嬷嬷锁了门，翠玉回头看去，这宅子还是和原先一样，但翠玉晓得，自己的心境有了变化，再不是方才那样。

“我们走回去吧。”翠玉轻声说着，小春惊讶地看着她，宋嬷嬷倒笑了：“消消食也好。”再说，马车就跟在后面，走累了，上马车歇息就好。

宋嬷嬷和小春陪着翠玉，三人转出巷子，再从大街上穿过去，就到郑家了。

这个宅子，其实离铺子和郑家都不远。翠玉走出了巷子，看向永盛号，当初，父亲送信过来，让自己赶紧往郑家去，那时候翠玉并不晓得，当自己在郑家门口下车，走进去，命运就此改变。

而已经尝到了掌握一切的感觉，再回到宅子里面，翠玉晓得，自己做不到了。那颗心，已经想向外飞，而且，飞得很高。

那天地之间，还有那么多的国家。翠玉晓得，不单有俄罗斯，还有英吉利，还有法兰西，他们长得不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