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张嬷嬷的儿子已经长大，在商号里面做伙计，一年也有四五十两银子可以赚，娶了媳妇，说过好几次，要让张嬷嬷回家去安度晚年。

至于张嬷嬷的女儿，出嫁的就更早了，张嬷嬷回到家中，可以去享天伦之乐了。

“我这不是，和我自己的孩子都不那么熟了。”张嬷嬷的声音响起，翠玉站起身，拉着张嬷嬷的手，想要说什么，张嬷嬷就笑着道：“姑娘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当初若没有这一年十二两银子的工钱，孩子们哪里能长大？”

一个家里没有恒产的寡妇，上有婆婆要奉养，下有儿女们要抚养，除了出来找事情做，赚些银子回去，哪里还有别的活路？

“都是您要来照顾我，才让您和孩子们都不熟了。”翠玉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张嬷嬷笑着道：“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再说了，我跟着你去，也不用很服侍你，还能陪你说说话。”

翠玉的眉还是没有松开，宁先生已经对女儿道：“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张嬷嬷的儿女，你想，张嬷嬷跟在你身边，一年也有那么十七八两银子拿回家去，这有了银子，又有了奉养，家里自然是亲亲热热。”

“先生说得对，我若真回家去了，都说婆媳是冤家，我那婆婆还活着呢，我儿媳妇既要照顾祖婆婆，又多一个婆婆，哪里有我在这里，每年拿银子回家来得舒服。”

张嬷嬷也是仔细计算过的，翠玉就对张嬷嬷笑着道：“那我，也就……”

“姑娘，您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张嬷嬷已经打断翠玉的话，翠玉看着张嬷嬷，张嬷嬷轻声道：“你啊，总是为别人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

是这样吗？翠玉的眉又皱紧了，宁先生见已经说定了，也就站起身：“那就这样吧，你用过午饭，也就回去吧。我这几日先歇一歇，然后收拾收拾东西，捡个日子也就回乡，只怕还能赶回去过年。”

过年，过年，翠玉想到这两个字，看着宁先生就说不出话来，宁先生看着女儿的神色，自己也舍不得离开她，但自己跟在她身边，难免又会有人想要对付自己，到时候，反而成了拖累。

“家乡那里，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宁先生安慰着女儿，张嬷嬷也点头：“姑娘，您就放心吧。”

“好，我放心。”翠玉说了这句，眼泪又要落下，只能把眼中的泪擦掉，就对张嬷嬷道：“嬷嬷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都是你喜欢吃的，我这就去把饭端来。”张嬷嬷说着就往厨房去。

“翠玉，以后，多加小心。”宁先生只能叮嘱女儿这一句。“我会的。”翠玉重重点头，再多的话，说出来只会越发让人心酸。

“若你有个兄长，就会好一些。”宁先生声音有些含糊，翠玉努力让自己面上露出笑：“爹爹曾经说过，靠人不如靠己，我就算是个女儿家，也要牢牢记住这一句。”

“真是个好孩子。”宁先生看着眼前的女儿，孩子终会长大，而翠玉，她也已经展开她那稚嫩的翅膀，努力去护住更多的人。

“来，这都是你爱吃的。”张嬷嬷端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小春急忙接过，在那和翠玉说着，这都是些什么样好吃的。

翠玉一一听着，这些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刘妈一向记得自己的口味。

这些菜，应该很好吃，但翠玉却只觉得口中有股苦涩的味道，久久萦绕不去。

用完午饭，翠玉也就回郑家去，马车缓缓离开这里，翠玉看着这熟悉的宅子，等下次，不，也许没有下次了，以后自己经过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换了新的房客，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人，而杏树之下，也没有自己熟悉的身影了。

翠玉回到郑家，也就收起思绪，前去给郑太太请安，郑太太并没有问翠玉去了哪里，只和翠玉说着些家常话，翠玉和郑太太说了几句，也就告辞出去。

黄婆子等在外面，见翠玉出来就迎上前：“大奶奶，这是这个月的月钱发放。”

翠玉看了，见到有做月饼的这项，不由皱眉：“怎么，就要到中秋节了？”

“大奶奶您日子都快过糊涂了，这中秋节都过完了。”黄婆子的话让翠玉瞧向小春：“怎么中秋节都过完了。”

“大奶奶您忘了，我们是丧家，惯例今年不过中秋节的。不过呢，厨房还是做了月饼。”小春在一边提醒，翠玉才笑着道：“果真是过完中秋了，那天点心还送了月饼来，我还在想，怎么会做月饼送上来。”

“大奶奶平日事情忙，这忘记中秋，也是意料之中的。”黄婆子虽没有陈嬷嬷那么能说话，却总是会说好听的话，翠玉看了看那些来往账目，并没有什么不对，也就把对牌交给黄婆子，让她去办剩下的事儿。

“大奶奶，等明年，我们就能过中秋了。”小春以为翠玉是在想，怎么中秋都不过的事儿，就笑吟吟地在一边提醒。

“等张嬷嬷来了，你啊，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傻乎乎地。”翠玉点一下小春的额头。小春已经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