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拜了天地,又拜过了祖宗,还送三弟出了殡,想赶走,难!”郑大老爷只说这么一句,郑四老爷已经笑了:“您也只是说难,而没有说,不能啊。”
郑大老爷抬头看着自己堂弟:“你有法子?”
“等我仔细想想,要怎样才能赶她出去。”郑四老爷也在那仔细琢磨,要赶翠玉出郑家的门,那只有一个理由,就是翠玉进门,进的名不正言不顺的。
“当初他们灵堂成亲,是没有媒人的。”郑四老爷想到这一点,郑大老爷又端起水烟袋,却没有说话,只顾着在那抽水烟。
“大哥,大哥,您就说一句吧。”郑四老爷几乎是恳求郑大老爷了,郑大老爷这才吐出一口烟,看着那烟在烟雾弥漫之中消散,郑大老爷缓缓地道:“没有媒人,可没有灵堂成亲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灵堂成亲,是个权宜之计,但这事儿呢,也有两说,一说呢,就是后面再补一下,另一说呢,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这门亲事,完全就不能成真。
而郑大老爷想要的,就是这门亲事不能成真。没有了翠玉,郑太太就是个软弱的人,完全可以被他们欺负。不,不是欺负,而是郑太太不能做主,那他们做为家中的男人,就要出面做主,免得郑太太把那点产业都搞的七零八落,到时候,还怎么去见郑东家。
郑大老爷这句话一说出来,郑四老爷欢喜极了,仿佛已经看到翠玉被赶出了郑家大门,于是郑四老爷就站起身:“等我再去寻几个人,商议商议。”
郑大老爷看着郑四老爷离开,这才继续抽着水烟,烟雾弥漫之间,郑大老爷笑了,自己作为族长,想要族内的产业,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翠玉还是像平常一样过日子,郑家的那些日常,翠玉已经非常熟悉了,虽说少了那么四五房下人,但留下来的人在翠玉的调配之下,这些家务依旧处置得很好,并没有出现郑太太想象中的,这件事没人做,那件事也没人管的事儿。
陈嬷嬷离开郑太太身边,翠玉也就挑了两个丫鬟,一个叫欢儿,一个叫喜儿,来郑太太身边服侍,欢儿岁数要稍大些,郑太太见她做事伶俐之外也很心细,索性就让欢儿管着自己房中的事情,喜儿爱说话,就常常被郑太太带在身边,陪着郑太太说笑。
郑义明已经到了省城,给家里来了一封信,现在县城里面都有信局,这信局传信很快,倒也不用像原先一样,还要托商号的人一起带回来。
收到郑义明信那天,翠玉也就带着信来年给郑太太,尽管郑太太识字,但大家一起读这封信,才显得十分欢喜。
郑义明这封信写得很长,路上走了多少天,在路上虽比不上在家中,但也还好,到了分号之后,和掌柜们说了些什么,陈嬷嬷的儿子已经接走了陈嬷嬷夫妻。
翠玉念一段,郑太太感慨一句,听到陈嬷嬷过得不错,郑太太就感慨地道:“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原先我还想着,和她之间,会一辈子在一起呢,这会儿,身边有了新人,似乎日子也没有什么改变。”
“这信上还说,陈嬷嬷的儿子也给太太写了信,就附在信后。”翠玉说完,郑太太就对翠玉道:“快些拿来给我瞧瞧。”
翠玉依言拿出信,郑太太接过信,看着上面的字就笑了:“陈嬷嬷不识字,但跟在我身边,也学会了几百个字,你瞧这几个字,就是她写的,和她儿子写得不一样呢。”
“婆婆果真和陈嬷嬷很好,连她写的字都认得出来。”翠玉顺着郑太太的话往下说,郑太太不由又感慨了,那些过往如水一样从郑太太心头滑过,而时光,也就这样过去了。
“太太,有人递了帖子,说要来拜访。”一个婆子手中拿着个帖子走进来,郑太太的眉不由皱了皱:“有客来?我们家可是许久都没客来了。”
说着,郑太太就接过帖子,看了看上面的姓名,郑太太的眉皱得更紧:“楚?我们家来往的人中,哪家姓楚?”
这话问住了翠玉,哪家姓楚?翠玉倒记得有几家姓楚的,但郑太太明显问的不是这几家,于是翠玉就从郑太太手中接过帖子瞧了瞧,对郑太太道:“这上面说的是妹,婆婆,可是有堂房姐妹嫁到楚家?”
嫁出去的姐妹?郑太太不由伸手按下额头:“嫁出去的姐姐那么多,有些不来往的,谁还记得?”
“送帖子来的人可还在?”翠玉问那婆子,婆子等的就是这句,急忙笑着道:“我们也觉得,这帖子蹊跷呢,因此在那苦留着,这会儿人还没有走。”
翠玉就把人传进来,送帖子的也是个婆子,见到郑太太,她就对郑太太行礼:“姑太太您不记得我了,三十年前,我在老三房那边服侍,后来就陪着我们姑娘嫁到了楚家。”
三十年前?老三房?郑太太还要仔细看了看那人的模样,有些眼熟,但确实不记得了。
“春梅姐姐可在?若她还在,必定记得我。”这婆子也不意外,毕竟郑太太连这么一个堂房姐妹都快记不得了,更何况自己这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