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有人呢?我在家乡,置办了四百亩的田庄,还有一所庄房,老刘夫妻就跟我一起回去,也有人服侍。”宁先生这话一说出来,翠玉就晓得宁先生都安排好了,于是翠玉没有再说话。
宁先生看着女儿的眼泪在眼眶里面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我这里还有上千银子的积蓄,到时候,我就拿三百银子回乡,剩下的,都让你拿着。”
“我不要。”翠玉声音闷闷的,宁先生语气还是很温和:“你拿着,郑家这边,如果万一有个什么,你也好有银子傍身。”是银子傍身,而不是等郑家有个万一,就要翠玉把这些银子拿出来填了郑家的坑。
尽管翠玉晓得,郑家这个坑,翠玉这点银子压根连一层底都填不好,翠玉还是哽咽了:“爹爹是不要我了吗?”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你现在身份有了改变,我若依旧在郑家,难免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宁先生的话让翠玉更难受了,都是为了自己,父亲才没了差事。
“再说,我已经快五十的人了,也做不动了,回到家乡,有房子住,有田地,再让他们开上几亩菜地,自己种菜吃,每年也花不了太多银子。”宁先生只能描述自己想象中的乡居生活,翠玉嗯了一声:“那爹爹要,要常常给我写信。”
“你这孩子,我怎么会忘记给你写信呢?”宁先生看着小儿女态毕露的女儿,继续安慰着,翠玉想对父亲露出一个笑,却怎么都露不出来,而张嬷嬷已经端着饭菜进来,笑着道:“说完了话,就该用饭了。等用完午饭,也就该,该回去了。”
出嫁之后,这里就是翠玉的娘家,而不是家了,这个宅子,也只是宁先生租的,并不是宁先生买的,等宁先生离开,自然会退租,到时候翠玉想思念父亲,也不能进来看看,而只能站在院子外面,听着院内传来陌生人的笑语欢声,这让翠玉十分难过,但这样的难过,翠玉却不能显露出来,只能对宁先生笑,努力地露出笑。
刘妈的手艺还是那样好,翠玉为了哄父亲开心,也就添了半碗饭,吃完午饭,那些东西都已经收拾好,郑家来人都搬去郑家了,翠玉晓得自己就该回去了,于是翠玉站起身:“爹爹,我们就走了。”
“去吧,好好地过日子,不要惦记着。”说话时候,宁先生往翠玉手中塞了一叠银票,翠玉晓得不能推拒,也就手里紧紧握住这叠银票走了出去。
等上了车,翠玉才把这叠银票打开,几张银票加起来,也有一千来两,这些银票让翠玉又想哭了,但翠玉只能强忍住眼泪,把银票放进荷包里面放好,等下车时候,翠玉已经又和平常一样,仿佛还是那个什么事儿都不担心,什么事儿都在自己手中的郑大奶奶。
翠玉先去和郑太太说话,郑太太自然也要问问翠玉回去的情形,等听到宁先生要回乡去了,郑太太就叹了口气:“亲家总是想得这样周到,倒显得我们一点都不周到了。”
“爹爹说,他年将半百,回乡养老也是平常。”翠玉的话让郑太太又想叹气,但郑太太只是拍了拍翠玉的手:“你放心,我们常常写信去问,必定不会让他老来凄凉。”
老来凄凉的多是没儿没女还没银子的,宁先生这样在乡下有田地庄房,还带着下人回乡的,女儿所嫁的又是富户,在乡下日子不会难过,但翠玉还是站起身对郑太太行礼:“多谢婆婆关心。”
“都是一家人,你啊,又何必和我这样客气。”郑太太笑着扶起翠玉:“再说了,我们既然是一家子,就要心往一起想,免得被人几句话就挑唆的争斗,那可不好。”
“婆婆说的是。”翠玉又和郑太太说了几句,也就回到自己屋内,翠玉伸手捏了捏那个鼓鼓的荷包,里面装着的银票,是父亲对自己的惦记,翠玉把荷包取出来,放在梳妆台最里面,从此之后,除非遇到非常烦难的事儿,不然翠玉不会打开这个荷包,把银票取出来花用。
郑家这边的祭祖,也都准备好了,到了正日子,郑太太也就带上儿子儿媳,往宗祠去。宗祠在郑家长房边上,郑家长房这边的屋子,比起郑家这边的屋子要差了许多,但宗祠那边,就要好很多,是个两进的院子,正面五间大瓦房,顶上压着琉璃瓦,而不是平常的青瓦。这是郑东家的父亲当初发迹之后,捐了个五品顶戴,就按了五品官的规制,重新修的祠堂。
当时新祠堂重新修起来,送牌位入祠堂的时候,整个城内的士绅都前来恭贺,还唱了三天三夜的戏,祠堂大门打开,摆开流水席,只要拿着一对蜡烛来的,就可以把蜡烛在牌位前点着,自己合家大小都能坐在席上吃一顿。
当时那蜡烛从祠堂内一直点到了祠堂外,密密麻麻,前面的蜡烛烧完了,后来的蜡烛又垛在上面,最高的那根蜡烛,竟然垛到了十来根。三天三夜的戏,三天三夜的蜡烛不灭,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这热闹,全城也没有几次。现在郑家祠堂,就没有昔日的风光了,虽说还是日常有人打扫修整,但是还是能感受到祠堂有些衰败。
翠玉跟着郑太太走进祠堂,郑大老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