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劳吗？翠玉唇边现出一抹笑，这些日子，翠玉和郑义明除了办丧事，别的事儿也没闲着，二人每天都在看账本，商议该怎么处理家里的这些商号，那些半死不活的分号，索性也就关掉，现在留下的除了总号，就只有省城一家分号，还有喀尔喀的一家分号，剩下的所有分号，都要关掉。

而留下来的这三家商号，人员也要有变动，郑义明开头是不愿意这样激进地全都关掉的，还是翠玉磨破了嘴皮子，晓以利害，郑义明才同意这样处理。

而要关掉的分号里面，就有张老三做掌柜的那家分号。

郑太太看到了翠玉唇边的那抹笑，想了想才又道：“实在不行，那就从我的体己里面……”

“婆婆，您的体己，您先留着吧。”翠玉打断了郑太太的话，郑太太的体己，想来不会太少，但这些体己留在郑太太这里，而不是用来填生意的空。一来呢，还远没有到这个地步，二来呢，翠玉做事习惯留后手，留着郑太太的体己，等到以后，正要走投无路了，起码还能让郑家吃饱穿暖。

“你们不是发愁银子吗？”郑太太不解地问，翠玉已经笑了：“只拿出银子来填窟窿，那金山银山也不够填的。这会儿是那些分号生意不好，不但赚不到银子，还要往里面贴银子，那索性关掉，还能省下一笔银子。再说了，有些分号的屋子是自己买的，不做了，租出去也不无小补。”

郑太太还想再说，翠玉已经继续给郑东家化着纸：“我想，公公若在世，也会赞成的。”

那些分号，要按翠玉的意思，早就该关掉了，一直没有关掉，不过是因为郑东家惦记着几十年的交情，还在那踌躇。而对翠玉和郑义明来说，他们恰恰没有这几十年的交情。

这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然再像郑东家原先的做法，从别的地方挪银子来维持，又能填几年？

郑太太长叹了一声，翠玉的动作越来越坚定从容，若再拖泥带水，那事情只会越来越坏，现在，不能再坏了。

于是翠玉和郑义明商量好了，着手处理关掉分号的事情，几个分号，还算顺利，毕竟做掌柜的也好，还是做伙计的也罢，都晓得生意怎么做，也晓得再纠缠也无望。

于是伙计们一人领了二十两银子，掌柜的要多些，有五十两银子，还有些人来郑东家面前磕了头，也算是了了这份情谊。

“还有两家，分号也就算关完了。”翠玉把账本放到郑义明手中，郑义明看着账本，眉头并没有松开。

“我晓得，你觉得这事儿做的，太过……”翠玉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哭声，接着还有张老三的声音：“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去哭姐夫，哪里就容得下他们在这胡作非为。”

哭姐夫？翠玉和郑义明四目相对，接着郑义明就苦笑：“果真还是舅舅先……”

“事儿总要处置了。”翠玉安抚郑义明一句，就往外走。

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张老三身着重孝，身后的几个伙计也同样身着重孝，只是在那哭泣。见翠玉走出来，张老三就冲到她面前，一口吐沫吐到她脸上：“我呸，你这个败家的人，哪里就容得下你这样胡作非为，好好的家业，你们要败光。”

翠玉任由张老三那口吐沫吐到脸上，却不说话，只看着张老三，郑义明从里面出来瞧见，喊了一声舅舅，就走到张老三跟前：“这关掉分号，是我的主意，你又何必和别人置气。”

“你的主意？”张老三冷笑一声：“你别以为这会儿你护着你媳妇，我就什么都不晓得，你一个从不出门的人，哪里就有这样的主意，这主意，八成是你媳妇想出来的，这关了分号也就罢了，我们为什么也要关，明明我们分号，是赚钱的。”

“是赚钱的？”翠玉已经抓住张老三说的这句话，看着张老三：“你再说一遍，你们分号，是赚钱的。”

“自然是赚钱的，不然，我们有账！”张老三高声喊着，翠玉已经笑了：“你们有账，你们账上有银子，那我问你，那银子呢？”

银子呢？张老三只想保住分号，但并不想从自己这边拿银子出来，翠玉这追问让张老三回答不出来，他只能又高声嚎了一声：“姐夫，你若天上有灵，晓得他们都在做了什么，你就该一道雷劈死他们。”

“一道雷劈死我们？”翠玉盯着张老三：“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的分号是赚钱的，那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这账算清楚，你的分号今年赚了多少银子，一两不少地给我还回来。”

“好啊，好啊，好你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你婆婆都不敢这样和我说话，你敢这样和我说话？”张老三气的都要跳起来，翠玉已经对郑义明道：“把账本拿出来，算盘拿出来，我们也好一一算算账，看他说的，分号赚钱还是不赚钱。”

“不许去！”张老三扯住郑义明的袖子：“你若去了，就不要认我这个舅舅了。”

“舅舅！”郑义明把张老三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拿开，对张老三道：“认不认舅舅，也不耽误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