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也不能天天去，都是老面孔，被认出来，万一露了富惹人眼或者有人举报啥的，就太麻烦了。

还好红霞带回来几个菜，可以给家里当做第二天的早饭和午饭。

随着物资匮乏的季节到来，机械厂的活儿也少了很多，工人不必三班倒，食堂活儿都轻松不少，大师傅排班，不用所有人都留守，大家轮流早下班就行。

今天第一次发工资，国营单位的好处，红霞没干满一个月，也能拿满一个月的工资，还有各种票据。

大姐早就说过，转正之前，每月工资许她自己留八块钱，转正后，她可以留十块钱，自己买个衣服穿，攒起来，都行。

红霞对物质需求很低，要是不给弟弟妹妹买糖吃，一个月她也花不了一块钱，她已经打定主意，这些钱都攒起来，争取尽快让大哥回来。

今天又是难得的吃肉日，红霞不仅从自己的份额里分出一半放一边，师父还另外又给她打了一份，想着兰兰盼了那么久，红霞特地跟同事讲好，今天她早下班，明天再换同事。

经过厂区，红霞忍不住感叹，虽然隶属机械厂，但是她从未跟机械厂职工同步上下班过，不是早到就是早退！

走出机械厂，红霞就被大门口一阵争执吸引。

“姐夫，我跟妈没日没夜锉零件，工钱比以前少了一大截，这不合理！”

一个精瘦偏矮的男人，穿着蓝色工作服，身上沾着洗不掉的油污，深吸一口香烟。

“文鑫，这次计件组小组长换人了，还是车间主任的小舅子，你先回去，我回头请主任和他小舅子吃顿饭，让他们下次不克扣你的，这回就算了。”

刘文鑫喉结滑动，拳头攥紧。

“姐夫，这不合理，说好计件算钱，我拿了一千多件，我妈还等着钱买药，她身体一直不好，就是厂长也不能克扣我一个手工活的工钱啊……”

“没完了还，我就问你，你要一顿饱还是顿顿有！”

刘文鑫腮帮子一抽一抽，被他姐夫推了一把，也没反应。

可是红霞能看出来，少年的尊严碎了一地。

刘文鑫的姐夫看刘文鑫木讷的样子，也懒得再管，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懒得管你！”

红霞等人走了，才从远处一步步走过来，看见刘文鑫站在那发呆，像是刚见到一般。

“文鑫，你怎么在这里？”

刘文鑫仿佛大梦初醒，动了动嘴唇，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佯装镇定。

“额，我来有点事。”

红霞笑。

“今天发工资，你是来结工钱的吧，对了，我听我师父说大食堂倒泔水的老罗这两天把脚扭了，他是孤寡老头，也没人顶替他，你最近晚上还要做手工活吗？”

刘文鑫眼眸中一下子迸发出神采。

“不做的，我最近晚上都有空。”

说着他就跟余红霞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起往家走。

红霞好奇。

“你不要写作业吗？高中科目那么多，你还比我低一届呢！”

刘文鑫自嘲的笑笑。

“作业写不写有什么用，又不影响毕业。”

红霞默了默。

“你成绩那么好，眼看就要毕业了，别轻易放弃，有高中学历，等工作机会来临的时候，才能有更好的准备！”

刘文鑫轻笑一声，目光带着几分苍凉。

“机会似乎从未眷顾过我！”

红霞想了想，还是坚定地说道：

“既然你晚上有空，明天上班我问问我师父，不过工钱可能不多，还要分一份给老罗叔，他是孤寡老人，这份工作本来也是街道照顾他的，不能让他失业。”

刘文鑫心情轻快不少。

“这是应该的，多谢你。”

红霞摆手。

“还不一定能成呢！”

刘文鑫却目光坚定。

“不管成不成，你的好意是客观存在的，多谢你，红霞！”

余红霞脸上微微有些热，没有再说什么。

快到家附近的时候，红霞想起刘文鑫说的，刘母在吃药，忍不住问道：

“对了，戴大娘身子最近怎么样了？有在吃什么药吗？我家之前有很多常备药，用不上就要过期了，扔掉怪可惜。”

余母是医生，家里自然不缺常用药，并且给每个孩子普及了浅显的药品知识。

想到母亲的身子骨，刘文鑫有些颓然。

“还是老样子，最近添了咳嗽的毛病，白天好好的，夜里就咳的睡不着，整夜整夜咳嗽。”

红霞皱眉。

“我家里应该有止咳药，回头我找找看，找到了拿给你。”

“多谢！”

刘文鑫心中羞赧，不知如何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