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朵在海风吹拂下聚散变幻,像孩子手里的棉花糖,手一扯舌一舔便拉长或缺口。阳光被棉团似的云遮蔽,前几秒还透亮的蓝天转眼乌沉。
热度未散,又添了压抑的烦闷。风刮得猛烈了些,沙尘旋起,夹着衰叶败草,在地上滚着。
苏黎歌的发被吹得凌乱,她不耐烦地一把抓了撩到脸侧,让脖子凉爽些。
许荔香的声音轻轻缓缓,像细碎的冰珠子,清脆动听,有些不受尘嚣影响的沉静,冲散苏黎歌心里那点焦虑。
不愧是当过网络主播的人,就这不惊不躁的姿态和言语,苏黎歌能给她打九十分。
“其实我和童童在上大学前就认识了。我们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都是同学,缘分很深……”
许荔香双手捧着搪瓷杯子,拇指摩挲着杯沿上一处掉瓷的地方,回忆着自己和肖童的过去。
肖童家庭条件好,人漂亮,又能歌善舞,不管在哪里都能成为焦点,但她的脾气差,这导致她在同性之间很不受欢迎,和她说得上话的女生很少,能交心的就更少了。
许荔香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童童她很骄傲,有些公主病,大家都不爱靠近她,虽然围着她转的人也挺多,但不论男女都抱着各种心思,让她无法交心。其实她人很好,对朋友够意思,就是太任性也霸道,她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说起肖童,许荔童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露出或恐惧或矛盾的表情,而是安安静静的怀念着。
苏黎歌想起自己采访时见过的肖童,按杜清凡的评价,她是个极度自我并且偏执的孩子,像被宠坏的公主,和许荔香的描述有七成相似。
“我们初中同校不同班,只在校办晚会上遇见过。她要么是晚会主持,要么是压轴的领舞,那时我只是她后面的伴舞,和她没有交情。初中毕业晚会上,她的舞衣被人恶意破坏,登不了台。那时我和她身材相仿,想着自己反正是在后面的伴舞,并不重要,真实性就将舞衣借给她,放弃了自己上台的机会。从那以后,她就与我慢慢熟稔起来。”
许荔香说着与案情无关的旧事,秦扬风也不打断,耐心地聆听着。
她们这一交好,一路就好到了高中、大学。许荔香的家境并不好,能和肖童上同个高中,还是肖童拜托肖父找了关系,又出资赞助的原因。而许荔香为了这段友情,放弃了心怡的大学,和肖童报了同一所高校,同一个专业。
最后她们如愿以偿,又当了四年同学,同吃同住同行。
到了大学后,肖童脾气收敛,人缘好转,在宿舍里和安凌、严小荞两个人处得也算好,四年时间,虽然有些小磨擦,却没有大矛盾,原本以为大家都能顺顺利利毕业,然后踏上社会各自生活工作,谁想肖童会突然走了。
约是想起肖童活着的最后那段时光,许荔香声音沉了许多,笑意被揉碎,成了苦涩。
天色越来越阴沉,最后一丝阳光都已消失,海浪翻滚拍岸的动静大起来,给她的回忆添上狰狞的画面与声响。
“我给你再倒点热水吧。”秦扬风打断了她的回忆,温声道。
苏黎歌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放得很柔和,是她熟悉的模样,只不过这份柔和以前给的不是她。
“不用,谢谢。”许荔香感激地笑笑,悲伤被他的温柔冲散些许,继续说起往事。
她是在大三时开始接触网络主播这个职业,而肖童则是在她之后才进的圈子。两个人进圈的目的不同,许荔香是因为家境困难,需要自己筹集学费和生活费,因为将网络主播当成了赚钱工具,而肖童则不一样。
肖童没有生活压力,开头时接触这圈子是因为好奇和兴趣,后来则是为了发泄和寻找存在感。她父母很早就离婚,她与父亲一起生活,可父女关系很差。肖父早年对肖母很不好,后来因为出轨而离婚,肖童一直都将母亲离开的错误归在肖父身上,再加上肖父这些年一直都在外头养着几个三儿,这让肖童更加不满。
大四那年,肖父有了再婚的心,肖童更是满心苦闷,就借着网络主播这圈子发泄自己的负能量,寻找刺激,从那些形形/色/色的网络id里获得被认同的存在感。
“其实……她心里很苦。”许荔香一边说着,一边毫无意识地喝了口水。
杯里的水早已冰冷。
“冷了,别喝。”秦扬风从她手中将杯子拿走,“我还是给你再倒一杯吧。”
他说着起身,许荔香忙拽住他。
“真不用,没事的。”她艰难半站起。
秦扬风点点头,又坐在她旁边的石墩上。
天上开始下雨,“叭嗒叭嗒”,豆大的雨水在沙地上溅开湿印。
苏黎歌望向不远处的小路。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可出去的人却还没回来。
“我带童童进的圈子,但她胆子大,放得开,所以虽然比我晚接触这圈子,但她的人气很快就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