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沈束不知何时跟到身后。这个腼腆斯文的男人忽然剑眉肃目,像阴天厚云里蹿过的闪电,有些不动声色的锐利。
“那是颠茄,有剧毒。”大约是心急,他说话不再慢吞吞,咬音也没了从前带着的南边腔调。
说话间,他已经把她的手按下去,握着没松开,似乎怕她再去摘。
“颠茄?”她疑惑地看着他。
“嗯,一种含有生物碱成份的植物,两三颗就可让一个小孩丧命,十多颗则会让成年人致命,你别碰它,记住了。”沈束盯着颠茄,也有些惊讶竟在这种地方发现野生颠茄。
“我知道了,谢谢你。”苏黎歌抽出手,目光落在他身上。
沈束眼神忽又一改,脸上浮出不自然红晕,低头看着自己空去的手。
“黎歌姐……不,不用谢。”
他又变回那个她熟悉的年轻男人。
“沈束,你对这些植物很熟悉。”她道。
“这几年在老家跟着亲戚跑药材收购,学了一点点,谈不上熟悉。”他小心翼翼望着苏黎歌,“黎歌姐,你……你是不是觉得我……”
他吞吞吐吐,后半句吐不出,只剩担忧的神色挂在眼里。
“我没觉得什么。”她拍拍他肩头,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黎歌姐!”他忽然叫住她。
苏黎歌回头,不解地看他。
“四年前只有你愿意帮我说话,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沈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便低了头脚步匆匆地越到她前头,像来时那样带着她往山下走。
……
山路难行,采千里光这一来一回,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苏黎歌抹着汗和沈束走到平房外时,秦扬风正与坐在屋外石墩子上的严小荞和许荔香说笑。
“咦?黎歌姐回来了!”严小荞第一个瞧见苏黎歌,站起来朝她挥手。
昨天教她们用土灶烧饭,彼此间熟稔不少,三个女生都和沈束一样喊她姐。
秦扬风脸上本来挂着淡淡的笑,看到苏黎歌时,唇边的笑愈加灿烂,桃花眼却微微眯起。
远处的苏黎歌正和沈束说着话,两人不知聊到什么,她笑出了声音。沈束从她背上的背篓里翻出矿泉水,拧开递给她,她仰头就喝。
那画面,便有些说不清的亲密。
苏黎歌冲着他们扬手,小跑过来。
待到近处,秦扬风便看见她脸颊红透,额前颊边都是汗,像是挂在枝头的苹果,沈束跟在她后边,替她把背篓取下,又顺手摘掉她发梢的一根杂草。
沈束高瘦,苏黎歌娇小,站在一起异常合拍。
秦扬风按在墙上的手已经抠进了一指甲的土渣。
胸口像埋了颗炸/弹,从早上知道苏黎歌和沈束单独出去时,这炸弹就处于爆发边缘。
所有忧惧都藏在心底,他没追上他们,只好守在这里,心不在焉地等着。
她眼角眉梢都挂着兴奋,与在他眼前沉甸甸的模样不同,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出活力,看得他心中炸/弹轰地爆开。
“咦?”苏黎歌和严小荞与许荔香打了招呼后,才看向秦扬风。
他头发有些凌乱,向来梳到脑后的流海软软垂到额前,下巴上长出些胡茬,配着早晨换上的汗背心,很接地气。
“这衣服不错。”她心情不错,调侃了秦扬风一句。
秦扬风笑了,冷道:“是吗?谢谢。”
苏黎歌一愣。
这笑……太熟悉了。
他每次发脾气,都会先露出这样疏离的笑,冷漠得像春天未化的霜雪。
如果她记忆没出错,他转头就会给别的女人格外温柔灿烂的笑,像在对她示威。
果然,他朝严小荞笑了,做了个口型,不知在说什么,严小荞却“腾”地红了脸。
像从前一样。
不愉快的回忆让苏黎歌的好心情全都跑个精光,她眼眸沉去。
“黎歌姐,我把千里光洗洗,一会就拿水煮了,给秦哥擦擦。”沈束瞅着这两人气氛不对,马上翻着背篓里的草药开口。
“不用了。”秦扬风生硬开口。
“秦哥,这草药可以减轻荨麻疹的刺痒,对你的过敏有帮助。”沈束解释道。
“多此一举。我不需要。”秦扬风并不领情。
“可是……”
沈束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打断。
“别管他了,秦大少爷不稀罕这些,算我多事。”苏黎歌心塞,懒得多说,抬脚就往屋里走去。
沈束叹口气追上去,小声问她:“秦哥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苏黎歌冷笑一声,扬声道:“误会?能误会什么?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话直戳秦扬风的心肺,心似被弹片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