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住校。”
第二天,晚饭时间,又春终于说出了这段时间他最想说的话。
“不行!”
郑红梅毫不意外地拒绝了儿子,她怀疑地眼神盯着儿子的脸,似乎想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什么端倪。
可惜,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又春木着一张脸,任郑红梅打量,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是多么难过。
什么时候,他和自己的妈妈走到了这一步。
那些一起坐在床上听电视剧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是两三年而已,他和母亲的关系竟然差成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早恋了,或者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郑红梅皱着眉头说道,随后又像是恍然大悟了一样,“是不是那个吕明,那小子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话,我明天就去找他家长!”
郑红梅气急败坏地说道。
“没有,我就是不想在这个家住了,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乱扣帽子。”
又春忍不住说道。
“肯定是那个吕明,你还记恨着我那天没让你下楼是不是,你这孩子到底跟谁学的,你还敢报复我,有本事你就滚,你滚了以后都别回来!”
又春觉得母亲真会联想,其实吕明的事情他已经忘记了,可他没法给固执的母亲解释,因为她不会听,她只愿意相信她认定的事情。
无论她的认定是对还是错。
又春觉得自己已经和母亲谈不下去了。
于是他低着头,不再说话,决定等父亲回来后,和父亲说。
郑红梅看着又春不说话,火越来越大。
“瞧不起人是不是,觉得你妈没文化不配和你说话是不是,你妈再没文化再低贱也养活了你!”
郑红梅觉得儿子现在的态度,就是因为自己是个卖馒头的。
于是她放开声音,大声数落黎又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又春低着头,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事已至此,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因为他怎么解释都是错的,母亲根本不会听。
黎母躺在床上,听着这对母子的谈话,当她听到孙子想要住校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以,但随后,当儿媳妇的情绪越来越高亢时,终于是护犊子的心占上风,躺在床上的黎母虚弱地说,“又春啊,到奶奶这边来,给奶奶说说怎么回事。”
郑红梅皱眉头,自己在这里教训儿子,婆婆插什么嘴,郑红梅非常生气,忍不住放大声音,“你们尽护着他,看把这孩子惯成什么样了,竟然不想在家里住!要不是你们天天惯得他,他能成今天这个样子?!”
黎又春觉得妈妈的话非常刺耳,他不太明白,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让自己的母亲数落成这个样子。
他想发脾气,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又春的退让落到郑红梅的眼中就是儿子无声的抗议。
她狠狠摔了筷子,“怎么,怎么不说话,不服气是不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你爸爸一样窝囊,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她又开始数落又春。
又春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嘲讽,我爸爸要不窝囊,能娶你吗?
但是这样的话,他也只是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觉得这样的话太恶毒了。
可郑红梅却不会管什么话恶毒不恶毒,她只管自己骂个痛快。
“你就是个窝囊废,窝里横,你要是真横,初中的时候怎么让人揍成那个熊样子,没种的窝囊废,我再没学历没文化,我也是你妈,你这孩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材料的东西……”
郑红梅到底还知道,她训斥的是自己的儿子,没有用更恶毒的词汇。
又春的脸越来越白,“既然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也别指望我了。”
甩下这句话,又春连饭都不吃,要进屋。
郑红梅怎么会让黎又春走,“你给我说清楚,谁指望你了,谁指望你了,不孝,有你这么给你妈妈说话的吗,谁指望你了,你吃我的住我的你有能耐了是吧……”
郑红梅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冲出来,在又春面前挥舞,“你信不信我砍死你,我告诉你,黎又春,你妈妈我早就不想活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信不信,我要死了,你就没妈妈了,你就是没妈妈的孤儿,你爸爸再娶看谁会管你……”
又春觉得这样的郑红梅非常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死成了挂在母亲嘴巴的利器,一遍遍的威胁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哗啦啦,钥匙清脆的碰撞,片刻,客厅的大门开了,黎大诚进屋。
一眼就看到挥动菜刀的妻子,和脸色苍白的儿子。
在黎大诚看来,妻子疯了,要拿菜刀砍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