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那天,出于礼节,我还是去机场送了江岷川和他父母。
这是周渝川去世后,我第一次见他们。
如江岷川所说那样,他们苍老了许多,尤其是江树海,两鬓的头发全然斑白,皱纹多了,连眼角都下垂,眼底那股高贵威严的劲头也荡然无存,落寞悲戚的模样,像个饱经风霜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
周琼的状态要比江树海好一些,毕竟周渝川不是她亲生儿子,说不定她心底压根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报复得逞的快感,流露出的难过也是掩人耳目的伪装。
我叫了声叔叔阿姨后,边和江岷川说话边暗中打量他们,他们要过安检时我打算走了,周琼叫住我:“齐韵,方便的话和我们一起回吧,让岷川带你去苏州的景点好好玩玩。”
“谢谢阿姨,我原先也有这个打算,可到了年底又是销售旺季,很难请到假的。”
“那就没办法了,毕竟工作要紧,这样吧,等你放假的时候再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这段时间在京都,都没能好好招待你。”
“谢谢阿姨。”
目送他们进安检后,我慢慢收拢脸上的笑。
周琼这个人我是真的看不透,她待我向来冷漠蔑视,如今却一副和颜悦色,甚至有讨好我的意味。不知道是周渝川的死让她悔悟了,还是笑里藏刀再酝酿新花招。
算了,猜不透就不猜,反正保持距离就好。
江岷川回苏州后,我一个人住了两晚上,最终因为冷清去和董芸芸住合租房,每隔两天会回去给绿植浇水。
起初几天倒觉得没什么,白天上班,晚上和董芸芸吃零食看电影,或者压马路逛商场,吴洛依偶尔也会加入。可时间一久,就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没劲儿,即使是工作或者看着电影,也会突然想到江岷川
。
思念在发酵,见他迟迟不提归期,我忍不住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似乎也很为难,说他也归心似箭,但父母状况还是很糟,还需要点时间。
我不忍心为难他,便说是逗他的,他不在我和姐妹团玩得很开心,还挺希望他能在苏州多呆一段时间。
感情上的空虚还没排解,工作上却又起了变动。
周一早上我一到公司,就开始处理周末两天堆积的工作,过了会儿何亦韦来敲门,说孙翔召集中高层人员开会,让我去会议室。
我和何亦韦在职位上是平级的,他管市场我管销售,工作上来往较多,加上江岷川这个中间人的作用,我们走得比较近。
我合上文件和他一起往外走:“例会不是下午才开吗,怎么提前了?”
“按照经验,会上会宣布突发内容。”
“比如?”
“比如政策上有变动,裁员之类的。”
我哈
了声:“裁员?那怎么可能!奇力一直发展得挺好的。”
何亦韦笑笑:“我也就胡乱一猜。”
聊着到了会议室,坐在中心c位的孙翔神情严肃,我和何亦韦对视一眼后找了位置坐下。
没想到还真被何亦韦说中了,人一到齐,孙翔就丢了个重磅炸弹,说总部为了降低成本下达了裁员指标,中国区也在裁员范围内,等年底核算亏盈后,再出具体裁员指标。
这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今年虽然因某些不可控的原因,导致全球经济不良,但奇力一直挺坚挺,尤其是中国区,效益一直很突出。
一时间,办公室内讨论得热火朝天,有猜测是不是其他地区效益太差,总部为了平衡开始才拿这边动刀;也有人猜测可能是总部高层变动大洗牌;还有人直接问孙翔,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我是凌晨接到总部的电话的,我只是转达
他们的话,他们没有立刻裁员,而是给了几个月的缓冲期,说明还是持观望状态。如果某个部门业绩突出,很可能全员留下,反之,就不好说了。所以你们各部门的经理、总监,要平衡好员工与公司的关系,争取把利益做到最大化,尽可能让大家都留下来。”
散会后,我和何亦韦边走边说了我的想法:“你怎么会知道要裁员的?孙翔提前透露给你了?”
“没,是总部一个同事,凌晨透露给我的。”
“总部动真格的?”
“应该是,但也不排除总部是想借由裁员的名头,让大家做牛做马冲波业绩。”
“那我们怎么办?”
“尽人事,听天命呗,不管是真裁还是假裁,年底就见分晓了,干得开心拿完奖金来年继续,不开心就换个去处。”何亦韦说着转移了话题,“不过老江要回来了吗?我还想投资入股他的新餐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