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些人看向沈红梅,又互相对视着,接着有人问:“把红梅送到大夫家里去?”
沈红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可一动这肋骨的地方就痛得厉害,大概是摔断了。
她用手摸了摸,好像还真断了。
沈红梅疼得倒抽一口气,嘶哈一声又原地坐着了。
壮汉们已经拿着林支殇送官去了,路上充斥着不断地咒骂声。
正赶回来的张深听到方莲说沈红梅在上头吃饭就想着等娘回来再说好消息,可没坐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连声的咒骂。
他好奇地走到门口一瞧,只见村子里几个壮汉正拿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陌生人往外走。
几个走在后头的看到张深好心地提醒,“你在家正好,赶紧上去看看吧,你娘从二楼摔下来了,不知道死了没诶!”
这句话说得毫不严谨,甚至可以说是夸大其词,但又没说错什么,所以没有人纠正。
只是在张深等一众亲人听来,这比天塌了还可怕!
张深只觉得自己的心被谁重重打了一拳,耳朵里再也听不到声音,只有嗡鸣声不断。
周围的一切好似也暗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阿深。”方莲从后头轻拍他像是被冻住的身子,声音颤抖地说:“先去看看娘。”
她不相信那个人的话,可……
苗翠也过来扶住张深,“我们先上去看看情况,娘不会——”
“啪!”屋内的张秀文一掌推开房门,一张和沈红梅颇像的脸上毫无表情,却速度如风似地走过张深的身边,跨出门口直接就往上头崔家跑去。
张深被苗翠一声尖叫拉回神来,踉跄两步后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张秀文的手道:“娘不让大姐出门大姐忘了吗?”
张秀文胸膛起伏迅猛,眼里蓄满泪水,“你没听到那些人的话吗?娘摔了,你让我在屋子里待着?”
张深此时已经逐渐稳定下来,双目发红地盯着她说:“一切是不是真的都还不清楚,你现在跑出去要是受风了对身子不好到时候娘该多心疼?”
“那些人嘴巴里的话都是假的。”张深不由分说地看向苗翠,“把大姐带回去,我去上面看看。”
“这么多人一起去,若是真有事情也帮不了什么忙。”他说了句实话,“你们应该先去家里看看还有多少钱,娘要是伤着,需要钱买药。”
撂下这句话他拔腿朝上头跑去。
苗翠上前拉了张秀文的手,“大姐,回去吧,他一定会把娘好好带回来的。”
方莲也上手来抓,“是啊大姐,我们先回去看看有多少钱。”
要真是出了什么大事,那就是急用钱的时候。
没钱的话,大夫看都不看。
另一旁。
张深几步跑到崔家门前。
才站定就觉得周围那些熟悉的妇人看着自己的眸光里充斥着未有见到过的心疼。
他心头一震,难道娘真出大事了?
浑身僵硬如被灌了泥水,艰难地朝里走去。
前边的人围成半圆,有人在说,“可别动弹了,你这血流的。”
张深吞着发干的唾沫,捏着拳头走到半圆前。
他不知道这几步是怎么走来的,只觉得比这一生都要漫长。
可幸好,娘是睁着双眼睛的。
只是嘴角带血,满脸苍白,看着不像好模样。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旁边的人自觉地让开。
有人提议,“赶紧带你娘去镇上看大夫,从二楼摔下来恐怕是要伤了骨头了,这可要紧。”
“是啊,刚刚桌上的碗筷,那碎片要是扎到皮肤里可了不得。”
“赶紧带去镇子上找大夫,我们这赤脚大夫是不顶用的。”
张深半蹲在沈红梅的身旁,忍着心中溢出的点点悲伤,将双手穿过老母亲的身子。
稍稍一用力,娘就被他抱了起来。
从未想过,那样伟岸高大的娘,居然这样轻。
张深心头微震,同时也心疼不已。
他们好像好长时间没有关心过娘了,竟然不知道娘的衣服底下只剩了一把骨头。
沈红梅还留着几分气力,对刚刚守护自己的那些妇人说了声谢谢。
下坡时,她能明显感觉到张深的害怕和着急,好几次都险些绊倒自己。
她呼出一口长气,但肋骨处好像更疼了,这时候她只能咬牙忍着,安慰他,“别慌,你娘死不了,就是伤了根骨头,躺几天就好了。”
张深自责地垂下头,“都是我不好,我早点回来就能陪娘,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又想到刚刚被绑着出去的男人,他眼神瞬间清明起来,心头却承载着恐惧,“娘是怎么摔的?是那个男人害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