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心仿佛回到了那段岁月,唇角牵起抹的弧度沧桑无比。
“不过几天,她就知道哭闹对我们没用。她开始独自玩,性子也慢慢变得孤僻。再大点,围栏困不住她了,她从里面或翻围栏,或自己开围栏门,总之是想方设法的爬出来。然后在实验室各种捣乱……”
她的眉心一点点攒起,神情痛苦而难过。
“有一次,我们的一组实验原液,眼见着就要成功了,结果这个小调皮不知什么时候翻出来,把那药液喝掉了……”
泪水滚落,何文心哽咽:“我们吓坏了,天知道当时我有多惊恐。我们求了大老板许久,才得到他的放行,带着她去了医院。后来,我们便不敢掉以轻心,用绳子像拴小猫小狗似的,把她拴在室验室一角。她开始暴躁,打坏了实验室许多东西,我们的工作也止步不前。大老板很愤怒,骂了我们许多次,最后还扬言若再管不好她,就要把她拿出去扔掉……”
何文心紧紧攥住了顾西朵的手,像握救命浮木一样用力:“我们已经卑微到把孩子当动物来养了,可最后还是差点没留住她。我和她爸苦苦哀求了许久,又答应在一年之内,做出
几种新药,才让大老板怒沉沉的同意继续留下了她。”
“小烟啊,从小就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
何文心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无尽的黯然。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哭闹过,小小的身体里藏着一大股倔强,摔了疼了从来不跟我们说,别人骂她批评她,她也是置若罔闻,忍而不发……”
何文心说不下去了。
她抽泣:“西朵啊,这些年,我和你凌叔叔时常都在后悔,我们真的对不起这个孩子,对她的关心和在乎太少了。所以后来她大了,叛逆了,也不再听我们的话,要出去闯荡,我们也就放手让她去了,没有阻拦。原来就想着,能离开这里挺好。只要她开心就好,只要她好好的,想干什么都可以。可是……我们是不是错了?!”
她开始自我怀疑。
孩子想脱离牢笼似的生活,他们放手了,可孩子却不见得有多高兴。
她想要的,他们做父母的难道真的从来没有懂过吗?
顾西朵抱住何文心,很用力的拥抱。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凌烟那总是漫不经心,带点小痞气的外面下,掩着多少让人心疼的过去。
抢救室外一片沉静,就连原本奔着温其
琛来的露西都沉默了下来。
虽然那些困苦不是她父亲带给凌烟和她家人的,但她父亲接手后,却没让这种痛苦减少。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出来。
他拉下面上已经湿了一层的口罩,轻松地对等候已久地众人道:“伤者现在没事了。身上有三处刀伤,其中两处都没伤在要害上。只有一刀,伤到了肝脏,不过现在已经不影响生命。她现在年轻,只要后面好好休养个几年,还是可以慢慢养回来的。不过接下来的几个月,一定要静养,不能做有大的动作也不能太用力。”
众人喜极而泣。
何文心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又滚了出来。
顾西朵则含了泪光,唇角却咧开个抑制不住的笑。
她高兴的蹦起来,抱住身旁的人又笑又叫:“凌烟没事了,哥,你听到了吗?凌烟没事了!”
她可以不用背负着一辈子的愧疚生活。
她还有机会可以向凌烟当面道谢,感激,甚至骂她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
不管是哪种,她都兴奋,没有人为保护她而丢掉性命!
“是,她没事了。所以,你可以彻底放心了。”
低磁包容的声音在顾西机耳畔响起。
她寒凉
了一整天的脊背也被一双略带凉意的有力胳膊圈住。
顾西朵猛地回神,鼻息间全是他身上伴着血腥味的冷冽气息。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心房弹动的太用力,仿佛撞得胸口都在疼。
顾西朵唇角的笑意变得牵强,慌忙松开抱住温其琛的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她不敢抬眸看他的眼,只能低垂下头,转身面对凌天佑与何文心。
“凌叔叔,何阿姨,你们在这里守了这么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守着。”
何文心与丈夫对视一眼:“西朵……”
顾西朵说:“这是我该做的!我们原本就是朋友,何况,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于情于理,都该我来守着。”
凌天佑见顾西朵满脸坚决,紧了紧扶住妻子的手,阻止了她劝慰的话。
“西机想守就让她守着,你让她回去,她觉得心里愧疚,也于心不安。”
顾西朵连连的点头。
凌天佑拍了拍她的胳膊:“别累着,她没醒,你也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我和你阿姨回去给你们做些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