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朵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可……可明明有两个人。”
温其琛把她手里已经快见底的水杯抽走,重新帮她倒了热水进去,塞回去。
“其中一个是胡平。你摔倒在路边,又冷又饿,走不动了。我让胡平去旁边的肯德基买了些吃的出来……”
顾西朵脑海里的记忆跟温其琛的话对上号了。
另一个大哥哥听了吩咐,转身就进了肯德基,不一会儿拎了一大袋子东西出来,隐隐有些激动地交给一直守着她的那个大哥哥。
那大哥哥接过,却把东西全给了自己,他一个也没留下。
生活环境使然,顾西朵很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当时分明注意到了,买东西的大哥哥看着自己买的东西全被送给了她,脸上当时就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两人截然不同的神色让小小的顾西朵有点难堪。
但那时的她又冷又饿,顾不得多想,抓起里面的汉堡就开吃。
现在想来,那时候温其琛已经患进食障碍很多年了。
胡平听到温其琛突然开口要吃的,很开心地把把东西买出来,以为温其琛会吃一点,结果他却丁点没动,全给了她,所以他才失望不已吧。
顾西朵眼底隐隐又有泪意,百感交集地仔细看着温其琛。
男人冷峻成熟稳重的色彩从他脸上褪去,慢慢地与她记忆中同样冷峻但却明显稚气的大男孩的脸重合了起来。
她激动地站起,手里捧着的杯子水花四溅,有些翻出杯口,落到了她手上。
滚烫的温度让人难受,却也让人心里更加清明。
温其琛蹙着一对浓眉将她手中的杯子收走,又拿纸替她擦掉了手背上的水渍,嘴里继续:“我从没见过吃相那么狼狈的人。汉堡从袋子里拿出来,很快被雨水淋得面目全非,但你还大口大口的吃得格外香甜满足。”
那时候的吃相,与后来她第一次去温家时的吃相很像。
顾西朵心里酸酸的想,她也没见过他那样的人。
自己站在伞下,要送她东西吃,却吝啬于把她一起拉到伞下站一站。
不过她还是感激他的。
那个汉堡的味道,在她往后的艰难岁月了,无数次给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温其琛低音低醇,像极很有年代感的美酒:“看过你吃东西的模样,回家后,我吃下了患上进食障碍症后的第一餐正常食物。那一天,爷爷高兴极了,给家里所有佣人都发了奖金。
结果白高兴一场,第二天我又闻不了那些食物的味道。当时我们谁都没在意,也没多想那一顿饭,其实是因为你才吃下去的。直到多年后再度想起,才猜测是不是跟你有关。后来就开始找你……”
顾西朵的泪水又啪嗒啪嗒地滚落,委屈又难过。
自己想忘偏又记了许多年的那一天同样也被温其琛记了这么多年。
如果那时候他找到她,说不定妈妈就不会死。
后面的许多事也不会发生。
她也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
想到这个,顾西朵哭得更凶,出口的话也憋屈无比:“当时你怎么就没认出我就是你亲妹妹来。”
温其琛:“……”
小丫头这话就有点不讲理了。
她丢失时才一岁,再见面的时候是十岁,一岁与十岁的孩子,模样早就变了十八道弯。
别说他认不出来,估计就是父母和爷爷在,也认不出来。
可看顾西朵此时委屈的小样,那些辩解的话,温其琛又说不出来。
他上前,轻柔地替她抹泪,嘶声道:“世事难料,后来你都是我的未婚妻了,我不是依然没认出来?!即便是现在,亲子鉴定告诉我,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还是不敢相信,但
又不得不信。现在想想,只能说造化弄人。”
顾西朵的闷不作声地抽咽。
温其琛又重新抽过纸替她擦泪:“别哭,再哭眼睛就不漂亮了。”
顿了顿,他哑声道:“以后,一定要做个开心快乐的女孩,那些抚不平的遗憾,难过,伤心与不甘,都交给时间,它能淡化一切伤痛。”
顾西朵垂着脑袋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然还能怎么样?!
温其琛抬起她低垂的脸,打量一眼,轻笑:“眼睛红得跟只兔子一样,明天还怎么见人?”
他们是兄妹了,这样的相处模式让顾西朵难为情。
她撇开脸,“要你管。”
温其琛敛下笑意,收回手叹气:“真是个傻姑娘,我不管你谁管?陆景言管?”
听他提起陆景言,顾西朵呼吸都一顿。
她离开津城前,两次与他闹得不愉快都是拿陆景言当借口。
顾西朵心惊,这人该不会打算秋后算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