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朵眉头轻锁,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是今天遇到了一件事,让我觉得很悲哀而已。”
温其琛静静地站在灯光下,浅黄朦胧的灯光,给他周身渡上了一层暖意,消散了不少冷漠疏离,“说来听听。”
顾西朵歪着脑袋想了想,顾书恒的病情国内外那么多名医十几年都没想出对策来,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这种情况对于温其琛来说却不一定。
温家医药研究团队里,不光有最出色的药理师,更有许多国内甚至国际上拔尖的专家,有些还是退下来的老教授,对于别人来说不可能的事在这支团队里,说不定就能攻克呢?
顾西朵轻抚着安静趴在她腿上睡觉的小花,把顾书恒的事说了出来。
温其琛神色不变地听完,最后只是淡淡地问:“你动摇了?觉得你父亲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有可原?”
“怎么可能!”顾西朵诧异地看着他摇头,“我是觉得顾建业其实挺可悲的。”
“他可悲?”
顾西朵点头,“可悲!不但可悲,还可怜,可憎,可恶。”
温其琛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西朵,沉默不语。
顾西朵感叹道:“
以前我只觉得他渣,一个男人,活成他那样子,简直跟人间败类似的。后来发现这人不光渣,还疯,是个典型的药痴,为了研究药,真是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也真够可悲的。可见到了顾书恒后,我又觉得他挺可怜的。似珠似宝般养大的两个孩子,一个有隐性的基因疾病,一个是显性的基因疾病,为了替他这两宝贝疙瘩治病,他也算不顾一切了。”
温其琛波澜不惊地开口:“要我帮你把他弄出来,让他继续可怜地替他儿女研究治病的药?”
顾西朵赶紧,“那倒不用了。”
她从秋千上跳下来,把小花放到地上,直起腰,看着温其琛笑得格外谄媚,“不过我觉得,顾书恒就是一个契机。如果温先生的医疗团除研究出来的药能治好他这个怪病,肯定将会是世界医学史上最重大的进步。温氏的医药,研究所,甚至温氏旗下的医院,这些相关产业,都将享誉全世界,名利双收,光想想都觉得好激动有木有……”
温其琛看着越说越激动的顾西朵,赶紧打断:“所以,你刚才在这里冥思苦想半天,其实就是在想怎么让我
对顾书恒的怪病产生兴趣,帮他研究药?”
顾西朵怔了怔,呵呵笑道:“当然不是了。”
温其琛挑眉,审视的目光在她满是痘痘的脸上穿棱。
顾西朵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诌:“我这个想法是在看到您之后才临时想起的,我是觉得这种好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与其让别人拿顾书恒当实验对象,还不如把他推荐给你。温氏能研究出药把他治好了,他对你还感恩戴德,没研究出来,治不好,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他爸研究了十几年也没什么结果不是。我刚才是真没想这些,这种别人家的事,用不着我花那么多心思来想。”
温其琛并没有被她带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回到原题:“所以,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顾西朵一顿,“我刚才在想人生活着的意义。”
温其琛:“……”
顾西朵说:“从小到大,我的人生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活着。小的时候,活着很简单,就是吃一口能让我生存下来的饭,很简单对不对?可这么简单的要求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却好困难。后来长大了,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学医。我学医
的初衷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治好妹妹的病。
“可是人生总是无常,我还没来得及替她治病,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陷害入了监狱。在监狱里的几个月,我的人生目标又变了,我觉得吧,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目标,那都是在有自由的前提下才能完成。比如替我妹妹治病这件事,在监狱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那时候,我就觉得,自由凌驾于一切,比什么都重要。”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神色渐渐沉寂,带着与年齿不相附的沉重与沧桑。
顾西朵看着温其琛浅浅地笑,“温先生肯定无法理解我这么儿戏的人生目标。不坚持没毅力,怎么可能会成功对不对?可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无论你有什么想法,多远大的抱负,在某一时某一刻,都不得不为生活而折腰。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比我过去二十来年还要富有戏剧性。也让我见识到了更多的人性,形形色色,无法概括。现在,我却真切的感觉到,演员和医生就是这世上最好的职业。演戏可以把我想的正能量传递给大家,让人
在绝望中看到光明,医生可以治病救人,让病人在绝路上看到希望。”
她思索了片刻,沉吟道:“不过比起演戏这种精神洗脑的方式,我更希望自己能在治病救人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温其琛唇角的笑意一分分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