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秘人”就此藏在屏风之后,听到她的话,低声笑了下。
隔着屏风上的影子,苏玲珑见他垂眸抿了口茶水,低沉的嗓音顺着屏风逐渐传了出来,带了几分沧桑之意。
“你这妇人倒是有趣得很,今日怎么不在大理寺替你那夫君查案子,反倒来了这茶楼听先生说起了书?”
苏玲珑听着他淡笑的语气,心下倒是觉得有些这位皇帝还真是平易近人。
她端端地立着,隔着屏风,一双眸子直直地看着那人,“公子似乎对我的行踪很是了解?”
屏风后那人忽而笑了起来,“岂止了解,你那夫君倒是对你上心得很,日日唠叨你。”
听他提起李玄知,苏玲珑心思逐渐谨慎了几分。
“公子与我夫君很熟悉?”
夫君日日在朝堂上提起她?
不能吧?
苏玲珑对此不大相信。
可若非夫君提起,皇帝这话听起来似乎无解。
夫君怎么会提起她?他与皇帝很是相熟?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他略一抬手,身侧人就递上了一柄金扇,“铮”地一声,他将扇子打开缓缓摇着,冷不防开了口。
“明日要去东宫吧?”
苏玲珑心下大骇,瞧着屏风后那道身影,目露震惊。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置喙皇家之事,小心不日脑袋落地!”
她话音刚落下,皇帝身边的那名女侍卫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眉宇间皆是英气。她摘下腰间的金牌,明晃晃地送到了苏玲珑眼前。
“少将军夫人,你可认得此令牌?”
苏玲珑瞧着那块金牌,默默道了句“完了”,而后在心里替自己点了根蜡。
这下是想装傻也不能了。
面上却是面色震惊,而后眼底一闪而过惶恐,颤抖着身子急忙跪下。
“臣妇愚钝,不知陛下大驾光临!臣妇罪该万死,还望陛下责罚!”
苏玲珑将头埋得极低,猛地磕头,久久不敢抬起,眸底的情绪一瞬间被收起,转而一片清明,毫无惧怕之意。
其实不止那块金牌,就连这名女侍卫,她前世也见过的,此人名唤落英,行事极为磊落,是皇帝身边的侍卫头领,武功极高。
前世她在宫宴中被裴远恒刁难时,她曾出手救过她,如今一晃,也算是时隔多年,没想到会在如今这个局面再见故人。
落英将金牌亮出来之后,就转身将金牌送还给皇帝手中。
皇帝摆了摆扇子,“不必,是朕一时兴起,怪不得你,起来吧。”
苏玲珑闻言起身,方才张扬的气势顿时偃旗息鼓,低眉顺眼盯着地板,倒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朕叫你来,是有事托你去做,明日东宫一行,朕会挑个合适的时辰去,你若有想法便做,不必顾忌太子的权势。”
皇帝的话说得很明白,可苏玲珑听得心惊肉跳。
太子因着皇后娘娘的母族势力,背后权势滔天,不是说废就能废的,圣上这是要用她来对付太子?
这可不行啊!圣上怎么会突然找上她?
苏玲珑来不及想原因,根本不敢随口就应下,双腿一软,当即就又跪了下来,趴在地板上狂磕头,“陛下饶命!臣妇人微言轻,哪敢随意置喙太子殿下!”
果真是父子俩,一个想玩死她,一个想用她兵不血刃解决储君。于他们而言,她只是个棋子,不足轻重。
可她刚刚重生没多久,还没活够呢!
于她而言,这不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就算要把太子扳下台,也绝对不能是她做出头鸟,她不愿!
可皇命难违,哪是她说不干就不干的?
皇帝见她这般,语气也沉了几分,“你这丫头,朕在位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个敢跟朕说不的,这脾性还真是随了你那外祖母。”
她可是没违抗过他的命令,直接挟着兵权威胁他,条件交换,让他收回成命。
这苏家倒是隔代的血脉像。
苏玲珑敏锐地察觉到,提起她的外祖母,这位皇帝的语气似乎多了几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有些复杂,也有些不同寻常。
她仍旧埋着头,“陛下恕罪!先前夫君因将太子殿下贪污的证据呈堂,便连降官职,在家休沐数日,臣妇一条命死不足惜,可夫君清风朗月,一心为国为民,若因此事牵连到夫君,臣妇死不瞑目!”
她说得坚定果断,还暗戳戳地内涵了皇帝两句。
反正事到如今,若她不答应皇帝的要求,怕是定然得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不若赌上一把,或许还能全身而退,博得一线生机。
皇帝似乎是觉得她这语气极为新鲜,不怒反笑道:“你是在怪朕没护着你那为国为民的夫君?”
苏玲珑颤抖着声音开口道:“臣妇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