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的地里中秋种下的菠菜收了一茬,村西十亩地的菠菜刚种下,枣山的树档间交错着撒上了白菜和水萝卜种子,一场雨下来冒出了嫩生生的小芽。
新得到的那两座山江逸一直没时间理会,于家寨的人自发地按照枣山的格局渐渐收拾出一些模样,于大壮还别出心裁地沿着山脚栽了一圈带刺的花椒树,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江逸看到后既欣慰又感动,想着这两座山就交给于家寨打理。
正好小川去祁州进药材时路过保定府带回来些雪里红的种子,他记得江逸之前提过,雪里红做酱菜最好吃不过。
二毛娘带人把山上的土层翻整好,将种子珍而重之地埋到土里,没叫江逸操一点心。
时间进入十月初,天气渐渐变冷,树上的叶子一天比一天少,劳作了大半年的人们终于清闲下来。
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场雨,第二天晴得倒好,阳光暖暖的没有风,江逸难得早早起来,心情不错。
“逸哥,今天去摘山楂么?”吃完早饭,小宝第n次询问。
江逸想了想,不答反问:“看到你大哥了吗?”
小宝眨了眨眼,显然不清楚。
“父亲和二叔去县里请媒人了,要去绣娘姐姐家提亲。”小十三清清楚楚地答道。
江逸这才想起来,苏云起临出门时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当时迷迷糊糊地没往脑子里去。
现在小十三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昨天晚饭之前大家就在商量这件事,说是要请官媒到袁家提亲,并且要备好礼物,女方同意后才能正式求婚,这一步叫“纳彩”。
“爹爹,要去山上么?”小十三仰着脑袋,期待地看着江逸。
江逸揪揪他的小辫子,笑道:“去呗,难得天气这么好!”
“太好啦!”小宝和小十三立即欢呼起来。
“我们去跟阿大哥哥说,还要换去山上的衣服!”小十三拉着小宝的手兴冲冲地说。
“我要去叫小山哥,还有乌木哥哥,大家都要去。”小宝一边说一边跟着小十三往外走。
江逸看着两个小孩的背影,柔和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愧疚——这阵一直忙,似乎真的很长时间不好好陪孩子们了。
山上树木的叶子几乎都掉光了,反而把或红或黄的果子暴露出来。
若是往年,别管是酸杏还是毛粟子,只要是能入口的都会被摘光,今年却不同,村民们粮食充足,因为江家的关系还多了些别的营生,不需要也没时间到山上打秋风。
这样一来,倒给孩子们添了许多乐趣。
小宝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山上爬一边兴奋地大叫:
“那里有红红的果子呢!”
“那里还有紫色的!”
“啊,有许多掉到地上!”
谭小山就在一边扶着他,不厌其烦地解释:
“那是山杏。”
“紫色的是野石榴,没想到还有得剩。”
“地上的会被刺猬捡去的。”
小十三抓着乌木的衣摆也好奇的东看西看,红扑扑的小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之色。
乌木还是那副酷酷拽拽的样子,腰间插着弯刀,靴子里还藏着匕首,虽然表面抱着手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际上却时刻注意着身边小孩的状况。
大些的孩子看到果树后都跑到前面去了,有的爬树有的就在下面用筐子接着,其中也包括胖胖。
如今他已经能说比较流利的汉话,最搞笑的是竟然还是非常地道的蔚州口音。
说起来江家全家都是说官话的,就连老徐头带过来的这群孩子都学了一口官音,真不知道胖胖从哪里学来的蔚州话。
“小胖儿,你给俺好好好滴在下头待着,你这胖的,摔下来咋着?”二牛一边抱着一棵毛粟子树可着劲儿摇晃,一边扯着嗓子吼试图爬树的胖胖。
江逸以手扶额,忍俊不禁——终于找到根源了。胖胖盲目地崇拜二牛的大身板和好酒量,平时就爱往他身边凑,这口音一准是跟他学的。
二牛嘴上动不动就骂,实际上去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异族小孩,总是有意无意地多照顾他一些。家里人自然乐见其成。
“俺不下去!苏先生说了,不学咋会?越不会越得学!”胖胖喘着粗气反驳。
二牛一听是苏白生说的,立马没话了。在二牛等人心目中,苏白生就是神仙般的存在,仿佛人家只是瞥一眼就能看到你心里去似的。
江逸走到那棵杏树底下,仔细看着地上的痕迹,兴许是下过雨的关系,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他扭头问道:“小山,你刚刚说刺猬会来捡果子,不是骗小宝的吧?”
“我从来不骗小宝,刺猬真的会捡。”谭小山十分认真地强调道,他似乎还有点生气,针对江逸的怀疑或者说是冤枉。
江逸抱歉地笑笑,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