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落下之后，空气一阵静默。

“顾隽。”

她叫他的名字，情绪上好像没有什么波动，用一种平静的声音淡淡说，“饭不必吃了，我的生日也不用过了。”

顾隽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你不想在外面吃，可以打电话给周妈让她做你爱吃的，我们现在回去。”

唐珞盯着他的脸，撩开了唇角，缓慢地道，“生日每年都会有，但今天你给我的惊喜……”

顾隽皱眉，“不是。”

唐珞没有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接上他的话，“顾隽，我们离婚吧。”

脱口而出时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平静地提了出来，像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情绪蓦然在这一刻全部释发了出来。

说出来后她如释重负，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原来没有她以前想象的那么难受。

可男人的表情却倏然阴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抬手按在她肩上，“你说什么？”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提出离婚。

唐珞歪着脑袋朝他笑了下，“离婚啊，你哪个拼音听不懂？我把她梦寐以求的位置腾出来给她，你也能跟你称心如意的爱人在一起，是不是很高兴？”

顾隽漆黑的眼神笔直地盯着她，犀利到像是一把刀在穿透她，咀嚼着这两个字，“离婚？”

他捏着她肩膀的力道并不轻，唐珞吃痛，蹙起眉，她忍耐着没有叫出来，而是冷笑着问，“你想废了我的肩膀吗？”

他怔了怔，低头看了看，这才微微松开了力道，但依然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有些烦躁地说，“我说会把她送走就会送走她。”

唐珞扯了扯红唇，“这句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你以为我还会信吗？”

“我没有不想把她送走。”

“那好，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她送走，你能做到吗？”

顾隽沉默了。

半响才道，“医生说过她的抑郁症会康复，等她彻底好了我再送她走，你不能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唐珞笑着移开了目光，看着走廊不知道哪个角落，明明在最初时就知道了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期待有别的答案，真是可笑。

过了一会儿，她淡淡地说，“既然你爱她爱得要死，担心她随时会抑郁症发作自杀，那就留在医院守着她，我去接小汤圆，然后你找个时间我们去办离婚手续。”

男人俊美的面容阴郁如水，止不住

地往下沉，“我有说我要跟你离婚？”

唐珞不懂了，“我愿意跟你离婚，你不是应该欢天喜地到恨不得昭告天下吗？”

她知道他们始终会走到离婚这一步的，早晚会来。

她也想过他会有很多个反应，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顾隽眉间的阴霾止不住层层加重，深邃的眼眸格外的漆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突然，病房里面传出来砸东西的声音，紧跟着就是尖叫声。

顾隽扣住唐珞的手腕，作势要拉她进去。

唐珞蹙眉拒绝，“顾隽，要进去你自己进去，我不进去！”

但男人还是强行拉着她进去了病房里面。

尽管唐珞知道白碧怡的情况大概不是很好，但亲眼看到还是被吓到了。

昔日还算是美丽的一张脸蛋似乎褪去了所有色彩。

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憔悴苍白，非常瘦，是瘦到仿佛只剩下骨头的那一种，穿着病服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会被风吹走的那种。

她蜷缩在病床底下，不肯出来，整个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喊着道，“你们走开，走开！”

顾隽松开女人的手走了上去。

白碧怡先是看到男人一丝不苟的裤管，

再缓慢往上，眼泪瞬间灌满了眼睛，映着柔弱凄惨，她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

顾隽下意识就是用手挡了下，然后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女人。

唐珞的神态淡淡，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白碧怡看着男人的脸，眼里点燃了光芒，如同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留在这里，他们都好可怕……”

她一边说着一边哭了起来，楚楚可怜的柔软，而她纤细得好似随时会晕倒下去。

顾隽看着她，“这里没有可怕的人，他们是医生，是来帮助你的。”

“我不用他们的帮助，我很好，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会很好的。”白碧怡像是知道他不想抱她，也不敢扑上去，小心翼翼地说，“我们走了好不好，我会吃饭睡觉的，你别把送来这里……”

唐珞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他们，闭了闭眼转身走了出去。

她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倘若说要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好像也没有。

大概是……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