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我乃是小辈,不敢顶撞长辈。”卿云冷冷道。
“你——”沈夫人险些失态,这时,马车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一只纤纤素手从中探出,元秋将帘后的丽姝迎出来。
沈韫玉身量纤纤,着烟紫色锦袍,外披一件薄披风,她被元秋扶着走上台阶,站定后向沈菁请安。
“韫玉,拜见姑母。”
沈韫玉盈盈一拜,她抬首,众人只见她生的娴雅秀气,肤如凝脂,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明亮的眸子,平淡如水,仿佛能看透红尘。
沈穗假意劝道:“母亲,玉儿是我的妹妹,她怎会有这样的心思呢?何况,我也不在乎这些,能接到母亲我就极高兴了。”
明里暗里,讨巧卖乖。
沈韫玉眸中忽地泛起水色,歉意道:“韫玉自知有错,未曾顾及到姐姐的身子,实乃不周。只是一路颠簸,整理衣饰耽搁了些许时间,还望姐姐宽宥。”
说罢,她直接朝着沈穗深深俯身,直接行了大礼请罪。
卿云在一侧旁观,目光落到沈韫玉身上,满是笑意:她是用沈穗卖惨的手段,反打了沈穗一记。
沈菁见此,也觉得沈夫人话说的太过,便对沈韫玉心生怜惜:“姐妹之间,岂能行如此大礼,玉儿你快起来。”
“今日这样倒还像话。”
而沈夫人望着这一幕,眉头虽未完全舒展,但神色已稍稍缓和,似乎对沈韫玉的回答真的满意。
沈穗见众人都怜惜起沈韫玉来,心中虽有不悦,却也只得勉强挤出笑容:“是啊,你我是姐妹,何必如此见外,入京多日,我实是想念妹妹。”
沈穗上前去握住沈韫玉的手,却被沈韫玉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妹妹你这是要怨怼姐姐了?”
沈穗的手悬在半空,面上满是受伤,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沈韫玉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声音细若蚊蚋:“姐姐实在不要靠近我,我近日咳疾发作,夜里总咳得难以睡下,生怕这病气传给姐姐,让姐姐也受苦。”
她边说边欲以袖口遮掩,却恰好此时,卿云从旁递来一柄精致的便面。
眼见便面递到自己跟前,沈韫玉一时没忍住,与卿云对视上。
沈韫玉眼中含着哀怨与气恼之色,动作里也带着一股气性,冷冷接过那柄便面,轻轻贴在唇边,还偷偷朝着卿云啐了一口。
卿云不免疑惑:我何时惹到她了?
到底同是自己的侄女,沈菁也不好厚此薄彼,她朝着谢宓吩咐道:“阿宓,你去吩咐厨房炖些润肺的汤品来,到时辰给玉儿端来。”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谢宓对着候在一旁的侍女吩咐几句,随后,谢宓转身,朝沈菁与沈夫人笑道:“母亲,舅母,外面风大,还请移步,厅堂已备好暖炉与佳肴,正可驱散寒意。”
随后,一行人便跨入大门,穿过游廊,沈菁与沈夫人并肩而行,几番交谈,沈夫人的神色已全然缓和,面带淡淡的笑意。
沈韫玉故意落后,走在卿云身侧,不时偷瞄她一眼,在卿云与她对视上时,她又赌气般地转过头。
她还是这样,爱使小性儿,实在可爱。
卿云心中更觉好笑,她待与沈韫玉并肩时,轻声笑道:“你瞧那园中的桃花,一见风就落下了,像不像正在赌气的人?”
她眼神宠溺,望着沈韫玉,让她赌气的模样也显得分外动人。
沈韫玉啐了她一口,嗔怒道:“桃花可没赌气,分明是那风行事莽撞,白惹桃花担心,否则谁愿意落下枝头来”
卿云心中一暖,握住沈韫玉的手,轻轻开口:“风知错了。”
早在前世,她就知道错了,她不该随沈穗入京的
或许前世留在吴兴,卿云就不会被困在王懔的樊笼中,沈韫玉也不会所嫁非人,郁郁而终。
“知错有何用?”
沈韫玉话中带着几分娇嗔,脸颊微红,她赌气抽回被卿云握住的手,却见到卿云双眼泛红,静静地凝着她。
“你别——”沈韫玉有些无措地停住脚步。
“是我不好,桃花柔弱,不该怪风的。你别总爱把错揽在自己身上,风何曾有错,不过是自然之理罢了。”
沈韫玉话中有几分慌乱,生怕卿云因她一句话自怨自艾起来。
卿云轻笑出声:“谁都不怪了,我们先进去。”
她轻声细语,沈韫玉望着卿云,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抹释然的微笑:“好。”
两人并肩踏入门槛,厅堂内,宴席已经备好,今日是女席,无有男子。
用过午膳后,谢宓迎着沈夫人去安排好的阁中歇息。
轮到安排沈韫玉的住处时,沈菁却插口道:“玉儿与穗儿同为姐妹,也该先问问她,可愿意与她姐姐住在一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