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澄心里一紧。
她这话什么意思?
莫非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跟傅之寒的关系抖出去吗?
不可能——她没有证据!
但对上沈时鸢意味深长的眼,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你……”
唐氏狠狠捏住她的手,眼神剐了她几眼。
转过脸来对着沈时鸢,皮笑肉不笑。
“鸢姐儿,姨母知道是姨母待你不够好,你这才心生怨恨跟之寒退亲,是我们家没福气。”
宋妤澄反应过来,连忙附和:“亲家做不成,但亲戚情分还在。往后还是要多来往,侯府永远是你的家。”
话里话外挤兑沈时鸢不讲亲戚之情,一顶“枉顾孝道”的大黑锅扣在她头上。
见这两人一唱一和,比戏子唱的都要精彩,沈时鸢捂着帕子差点笑出声。
“姨母,前些日子傅之寒跟凌家小公子打赌输了三十万两,这亏空侯府填补得上吗?”
沈时鸢的反问成功让唐氏伪装出慈爱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痕。
她故作叹息:“难怪姨母至今不肯把矿场交付于我。”
“我这个做晚辈的也是知道侯府情况,生怕姨母觉得我这时候登门入室是来落井下石,没想到姨母这样看到我……”
沈时鸢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清晰地传到在场小姐耳朵里。
大家闺秀久经深宅内院的熏陶,哪能看不出唐氏的弯弯绕绕。
唐氏瞥见周遭朝她投射来的目光,骤然捏紧宋妤澄的手,她疼得不敢叫喊只得忍着。
小贱人——有你后悔的,等下你可别来求我!
唐氏阴恻恻地目光盯着沈时鸢,
“这不就是吃绝户,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戏子都没她会演。”
沈时鸢抬头看去。
在她身旁站着个娃娃脸的活泼少女,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衬得她灵动。
见沈时鸢的目光朝她看来,少女迎上她的目光,扬眉一笑。
“大理寺少卿的嫡次女凌千雁,见过沈小姐。”
沈时鸢微微一凛。
若她没记错,大理寺少卿是金吾卫首领的哥哥——凌千雁是凌广的二堂姐。
“小妹道歉!”凌千雁身边的沉静少女声音含着不满:“不可对侯府夫人无礼。”
凌千雁翻个白眼,边走边冷哼:“我又没说错。”
“凌千叶,你不是爱出风头吗?要道歉你自己道歉去。”
比起凌千雁,在京中赫然有名的是她的姐姐凌千叶。
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十二岁的凌千叶已然是闺中小姐们的佼佼者。
后面凌千叶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大理寺少卿禁足在家中,直到这次的宴席才见到她的身影。
“童言无忌,还请夫人切莫放在心上。”
凌千叶对着唐氏微微欠身,语气竟是说不出的真诚。
见有人递台阶,唐氏连连摆手,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哪里的话,凌二小姐性子天真活泼,倒不是几分纯真质朴。”
沈时鸢冷眼瞧着这一切,眼里闪过惊异。
蓦地,肩膀被凌千雁拍了拍:“沈小姐,这里好无趣,戏宴还没开始,跟我一块走走?”
将军府与凌家并未来往。
这位凌二小姐自来熟地攀谈起来,沈时鸢来了兴致。
不等她答应,侍从大喝一声:“嘉怡长公主驾到——”
长公主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入场。
她年过四十,却依旧风华绝代,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些许痕迹,却多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一头乌发精心绾起,头上插着展翅的凤凰朱钗,眉如远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身着绛紫色长袍,裙摆摇曳生姿,每走一步都似万千芳华流淌。
沈时鸢心里暗自庆幸没穿季封宴送的那件烟紫色宫装。
“都起来吧。”
长公主微微抬手,举手投足间尽是皇室气度。
沈时鸢随着众人站起身。
只见长公主瞥向她,伸手朝她的方向指去,淡笑道:“沈家姑娘,站在本宫身边。”
众人打量的目光纷纷朝沈时鸢身上看去,有些是好奇,还有些是嫉妒。
沈时鸢压下心头疑虑,走上前端庄行礼:“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伸手扶起她,仔细端详着她,久到她略微诧异。
莫非是她今日的妆容不妥?
长公主粲然一笑:“好孩子,本宫跟你投缘,坐在本宫身边看戏,陪本宫多说说话如何?”
沈时鸢哪有不应之理,即使心里惊涛骇浪,但神色依旧端庄,静静站在长公主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