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短发被微风吹的凌乱,沾染着眼泪糊到了脸上,她也顾不得丝毫。
细嫩的指尖被粗糙的砂砾和石头磨的生疼,不知道什么东西割烂了手指,疼痛来的尖锐而毫无预兆,指尖溢出的鲜血混着泥土凝结成块,她像是丝毫感觉不到一般,整个人都是麻木而僵硬的,只知道重复机械的动作。
一下一下的刨着。
想要拼尽全身力气又不敢,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埋在下面的朵朵。
整个人看上去无助又绝望。
一只大手探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男人喑哑的嗓音克制的道,“别挖了,他们已经申请支援了。”
慕晚茶没有看他,只是用力将手抽了出来,低着的眼眸里不断有眼泪成串的往下落。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麻木的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薄暮沉蹲在她身边,眸色疼痛,他再度握住了她的手腕,嗓音压抑而隐忍,“你的手在流血。”
女人怎么甩都甩不开,她的神经绷的很紧,颜色苍白的唇里只吐出一个字,“滚!”
薄暮沉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在不断的往外冒血,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跟着在流失,但他始终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分
毫,嗓音哑到了极致,“处理一下手,我帮你挖。”
慕晚茶挣脱不开,紧紧绷着的神经在他极为强势的动作下直接崩溃了,她绝望的朝他嘶吼,“你滚开!那不是你的女儿,你不知道她有多痛,你不知道她有没有办法呼吸,你只知道你的女儿!是你害了她!你明明说会先救她的!你明明说了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为什么?薄暮沉,你告诉我为什么?!”
薄暮沉看着崩溃的模样只觉得心脏痛到了极点,无论那个是不是他的女儿,他都没办法视若无睹。
他记得她灵动娇俏的眼,记得她软软糯糯的嗓音,记得她仰着脸蛋笑意衍衍。
他清俊成熟的五官上浮现出隐忍的疼痛。
视线模糊了慕晚茶的双眼,可她还是看清了他脸上的神色,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突然就笑了,笑着哭着,悲痛又绝望。
“我不该信你的,薄暮沉,我明知道你会先救自己的女儿,我不该抱有侥幸的心理的,都怪我,是我害了朵朵,我就是个煞星,是朵朵的命,跟浮笙一样,怨不得旁人。”
薄暮沉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身后站着小小的女孩儿,他脸色微微变了下,不知道她
听到了多少。
薄听絮伸出小手,慢慢的探到了慕晚茶脸上,试探着轻轻的擦了擦她脸上湿热的眼泪。
慕晚茶怔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女孩儿,眼泪越流越多,像是怎么都擦不干净一般。
薄听絮抿了抿小嘴,有些无措,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揽住她的脖颈将她按在自己纤细瘦弱的肩膀上,抬手轻轻拍了拍,犹带着稚嫩的奶音软软的安慰着,“阿姨别哭。”
她身上似是带着让人心头柔软的奶香,女人心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掉了,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那哭声冲破夜色,飘向很远的地方。
慕听离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只是看了眼抱着薄听絮痛哭的女人,然后轻声在薄暮沉身边说道,“薄叔叔,我能跟您说句话吗?”
薄暮沉看了眼身边的女人,明显很不放心。
“妈咪还是要哭出来才好。”
他这么说薄暮沉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艰难的站起身来,慕听离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他们走开几步,慕听离才道,“听那边那个叔叔说,梁断叔叔也来了?”
薄暮沉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他的手下,他点了点头,“嗯。”
“可
是那个叔叔说,房子坍塌之前梁断叔叔冲进去了。”
薄暮沉猛然变了脸色。
他的心头狂跳,连声音都有一种他不自知的期待跟希冀,“确定吗?”
等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傻了,抬手招来慕听离之前指的那个人,他此时正在废墟处小心的寻找着。
那人穿着寻常的黑色西服,是梁断的手下,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叫晏礼。
“晏礼,你说梁断在房子倒塌之前冲进去了,是吗?”
晏礼神色恭谨严肃,“是的,老大一直盯着里面,趁秦景瑞跑开的时候从窗户跳进去了。”
“知道了。”
慕听离仰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梁断叔叔进去了,是不是有可能找到朵朵?”
“但愿。”
不止有可能找到朵朵,如果找到了,他相信他会保护她。
慕听离没再说话,好一会儿,他才平静的道,“薄叔叔,你可以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借着无意中扫过来的灯光,慕听离才看见他身上的伤,不由的蹙紧了小眉头,伤成这样还能站着,简直就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