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慕晚茶陪老爷子吃了早餐,老爷子在家里待不住,便去净墨阁转转。
她将放在行李箱最下层的文件夹拿出来,家里的司机只有白叔,已经和老爷子一块儿走了,所以她去车库挑了一辆红色兰博,虽然左臂还有些疼,但想到要去的地方,还是选择了开车。
她去了城郊最好的私人医院。
医院虽然地处偏僻,但环境很好,无论技术还是设备都是南城甚至全国最好的。
一位年过半百的医生看着手中的病例资料,一页一页翻过,最后抬头看着眼前年轻的过分的女人,语气肃谨,“慕小姐,就目前检查结果来看,先天性角膜变相,已经失明,最好的方法是角膜移植。”
女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唯独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担忧和心疼。
“可是慕小姐,我还是要跟你科普一下,眼角膜供体严重缺乏,每年仅有3000人被施以眼角膜移植手术,而按照国际比例,我国每年应做20万~30万例的眼角膜移植手术,甚至有些城市眼角膜库存为零。所以,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慕晚
茶觉得喉咙干涩的厉害,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红唇动了动,“我都知道。”
她都知道啊,所以她才会冒险回国,哪怕这里有她无法超生的噩梦。
她用力睁了睁眼睛,硬生生将眼眶里的湿意逼了回去,然后才道,“麻烦刘主任了,一旦有合适的供体请您务必联系我,无论多少钱都没有关系。”
刘主任点头,“好。”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要晌午了,头顶的阳光金灿灿的灼热的厉害,甚至有些烫人。
慕晚茶坐进车里,随手打开空调,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明明是七月的盛夏,偏偏生出一身凉意。
发动引擎,掉头,随意的将红色的兰博调了个方向,她没开导航,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漫无目的的在路上晃荡。
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她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视线落在前方那所稍显老旧的学校的时候,她没有焦距的眼神从逐渐的聚积起来,视线逐渐的清晰,随之而来的是更深层次的茫然。
把车停在门口的停车位上,她拧了手包步行进去。
学校很安静,午后的阳光很暖,远处是长长的跑道和葱茏的香樟树,以及打着斑驳的
暗影的老杨树和满是绿意的青坪。
她忽然记起很久之前的初见。
也是这样一个午后,她被罚长跑,躲在树荫下偷懒,手里握着一把五彩的飞镖,对着树干扎小人,把粗壮的树干当做教室里那个带着眼镜一脸学术模样的班主任。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逆着光走来,低头认真的看着手中厚厚的资料。
午后金色的阳光自他头顶而下,微长的刘海在额头打下一片细细的暗影。
五官清秀隽美,眉心微蹙,树木繁盛,他站在丰盈的光线里,像是童话里翩翩而来的俊美王子。
光影交错里,踏着韵律而来。
慕晚茶突然就觉得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恍若夏风翩然穿过门前新开的白茶花,乍然盛开。
然后,她就很流氓对着那道身影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不出意外,他抬头看了过来。
他的五官落入她的眼睑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下。
唇角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纤手一扬,掌心那枚飞镖朝着他飞了过去。
那人眉间褶皱更深,眼眸也跟着微微眯了起来,手里捏着的资料挡在脸前,飞镖砸中厚厚的资料,应声而落。
她的笑靥有
种不真实的美好,“我叫慕晚茶,傍晚的晚,茶花的茶,外公说我生在一个茶花盛开的傍晚,所以是开在傍晚的茶花。你叫什么名字?”
“薄暮沉薄暮沉,你为什么叫暮沉呀?是不是因为你生在沉沉暮色时,所以才叫暮沉啊?”
“薄暮沉,你就是我的盖世英雄,等我长大了,你一定要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
后来啊……
后来,听闻他有了新欢,从此她的英雄为了另一个女孩征战疆场血溅四方,独留她这个混世小魔王,抱着回忆在异国他乡里无数个冷凉的夜晚辗转不成眠。
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像远远近近,逐渐的清晰起来,记忆深处那张清隽的脸庞慢慢变成一张冷冽淡漠的俊脸。
慕晚茶眺望着远方淡金色的光影,突然想起,这座城市的午后和斜阳她其实看过很多次。
她踩着他生命里的印记一步一步走来。
六个春夏秋冬的轮回,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