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筝犹豫考虑了几天,不清楚她是不是被池念说服,还是因为池念刚流掉一个孩子不久不忍看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亦或者一时想到了其他什么事情的因素,总之,最后顾时筝终究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做出这个难以决策的决定后,顾时筝当晚便将自己怀孕的事实,告知了躺在床上的顾松明。
作为孩子的外公,他有权知道。
“孩子是盛斯衍的。”她站在床前,眼帘微微低垂,“我决定生下来。”
不用想也知道,听见她怀了盛斯衍的孩子,于顾松明来说是多大的冲击力。
床上的顾松明,浑浊苍老的双眼瞳孔剧烈骇然的收缩,他神情的激烈想张嘴说什么,可由于反应太过激烈,心绪起伏不定,反而导致他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嘴里是模糊不清发出“啊”这样的声音。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能接受,以盛斯衍跟我们家的恩怨,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不明智。”顾时筝抿了下唇,眼眸暗凉,“但,我已经决定好了。”
房间里,明晃晃的灯光从她头顶上方将她笼罩在内,然而她站在床前,微垂的眼帘下方有着一片驱之不散的暗霾,眼底深处堆积着无边
无际稀碎成渣的悲郁。
看着这个模样的她,顾松明激烈不平的心绪,倏然又是一痛。
渐渐的,那股急切想说出话音的冲动感慢慢消散,顾松明重重闭上那双松弛皱褶的眼皮,苍老枯黄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是悲痛之情。
何止是以盛斯衍跟他们家深仇大恨的恩怨,这个孩子生下来不明智。
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以他们如今落魄到一无所有的处境,对她更是一种毋庸置疑的负累,他们什么都给不了这个孩子。
何况,他们父女远赴他国流落异乡,才总算彻底远离了盛斯衍,再也不用因为过去的恩恩怨怨而纠缠,此时她选择生下盛斯衍的孩子,这哪里算是彻底摆脱了盛斯衍?
生下盛斯衍的血脉,于她的人生是何其不幸?
顾松明只希望她和盛斯衍之间泾渭分明,让他们彼此双方都走上另一个崭新的开端,过上与仇怨无关新的人生生活,再无任何交集纠缠。
但现在……
他无法开口说什么话,无法动摇她的决定,尤其看着再无曾经那份明媚灿烂的她,顾松明不忍心再让她面临两难境地。
毁了,什么都毁了。
他捧在掌心里生怕磕着碰着的女儿,人生还是
因他而毁了。
这就是对他的报应吗?
可是,为什么要报应在他女儿身上……
顾松明一语不发,闭紧了双眼,无声悲痛的任由温热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
池念在墨西哥陪了他们父女大半个月,最后被池家打来的电话,把她叫回意大利。
顾时筝大体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池念能在自身艰难的情况下,对他们父女如此照拂,已经十分不容易。
于是,顾时筝不再有什么低迷消极的一面,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面对眼前现实,不想他们父女的存在,再继续成为池念操心的负担。
曾经顾时筝对钱财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概念,常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挥金如土,也没有多大的野心欲望,可在现实生活中,尤其在曾经颠沛流离切身体味过,人在贫穷艰难时有多走投无路,越是能叫人真正明白,钱财这种东西,对于人而言,是多么不可或缺的重要。
虽然池念把他们父女安顿得很好,钱财这些身外之物根本不需要他们父女操心。
但——
离开云城,身处异国他乡,再也没有那个辉煌无比的顾家以后,不过是回到最初,从头再来罢了。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新
的。
于是有一天,顾时筝出门去买了纸稿,画板,颜料等等画画工具。
顾松明需要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换照顾不说,池念也不可能让她怀着孕出去找什么工作,而画画是她从小到大被上帝赋予的天赋,是顾时筝如今唯一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上赖以生存的手段。
她买了很多画具回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足不出户,一边怀着孕,一边照看顾松明,一边画画,将自己满意的作品,找了相关的杂志网站等投稿出去赚取稿费。
……
在墨西哥,除了卧病在床的顾松明,顾时筝也算是举目无亲,没有亲人能照料怀了孕的顾时筝,有保姆但池念还是不太放心。
她回了意大利不到两个月,将她那边的事情暂时解决的解决,搁置的搁置,等她再次来到墨西哥以后,她没再离开。
池念就这样一直陪在顾时筝身边悉心照料,生怕顾时筝好不容易决定留下来的孩子,有什么意外出了什么差池。
在池念的照料下,顾时筝的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