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板着脸冲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马县令脸上依旧笑嘻嘻,心里偷偷骂道:“假正经!”
他心里骂得越脏,脸上的笑愈是灿烂讨好。
姜真坐在上首,把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手随意地扣着案面。她忽然发觉,原来坐得高,的确能把旁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所以说!
她上学做的那些小动作,老师都能看得见!!
原来不是不知道,只是看坐在上首的人想不想表露知道。
姜真轻轻摇头,下一刻,她便高声道:“传许氏上堂!”
这声音高朗得左右两人都一愣,虽有些惊讶,但也都迅速回神。今日的确是以审许氏的案子为主。他们都因旁的事争执,而抛之脑后,没料到少主从始至终都在关注着。也是,今次的案子可是少主头一遭经手,格外重视也是有的。
两人皆想清楚了,不论是出于奉承,还是盼少主顺利执掌蓟州,今日的案子都必定要判得漂亮!
在几人心思浮动间,许氏已被带了上来,确切的说,是被拖上来的。此前种种证据确凿,但她抵死不认,只好上刑,她的脚趾骨都被夹碎了,手也红肿若核桃,像是只有一层皮在维系骨肉不散落。未及十四五的少女,形容枯槁,脸颊凹陷,嘴唇破皮,手指和脸上都是灰与血混合的污渍,扒在脸上,像是地狱里强捞出来的受刑的恶鬼。
许氏被衙役毫不怜惜的扔在堂前,“噗通”一声,她应是扯到伤口,面目扭曲,闷痛不已。但她依然挣扎着屈伸手指,费力想要抬头睁眼,许多犯人到了此时早已心如死灰,像瘫烂泥趴着了,少有如许氏这样倔强心性的人。
姜真乱世多年,没少见过缺胳膊少腿,甚至是被剜了肉,骨头丢进锅里煮的人,但见到这样一个本如花骨朵般朝气生嫩的少女变成这副惨转,也不由得皱起眉,她扭头向左看去,语气发冷,“县令,这便是你们审案的手段?”
马县令用青色官袍的袖摆擦了擦额间升起的汗,又慌又怕的解释道:“下官、下官也不知,审的时候并非如此,应是下头的人自作主张,待到回去,下官必当严惩!崇明县的百姓人尽皆知,下官向来是爱民如子,便是路边的一只狗瞧见下官也是摇着尾巴的。”
姜真懒得再这时候计较,也不是问责马县令的好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案子。
正说话间,堂下挣扎着要爬起的许氏,不知何时真的匍匐上前硬是撑起半边身子,只听一道沙哑破音,宛如冲破桎梏的女声在这威严的堂前响起。
“冤!”
那道声音不大,不知为何却有清晰如人耳的效力,像是动物死前的悲鸣,带着浓浓的不甘愿,是以燃尽性命做托的呐喊。
下一刻,姜真终于看见了许氏的整张脸,她奋力抬头,因为激愤脸颊抽搐,牙龈早因死死咬牙忍疼而淤血发肿,她每一次张口,每一次出声,都要忍着剧痛。
此时亦是一样。
“我冤!!!”
随着这道声嘶力竭的哀嚎,她的口中不断流落鲜血,落在干净的石板地上,转瞬又被吸了干净,如同她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的绝望呐喊最后也会消散在这威严公正的堂前一般。
姜真猛地坐直,身子倾向许氏,一字一板,极为郑重的问道:“许氏,你因何当堂翻供?”
“因我、未曾弑杀双亲,更、更未曾通奸,是为人陷害!我可蒙冤而死,但我、但我……”她应是情绪激动,不断咳嗽,血水混合从口中滴落,“但我爹娘不能含恨而终,此仇、此仇不报,非人女!”
姜真阖上双目,深吸一口气,猛地睁眼,目光如鹰隼锐利。她咬着牙,才不叫自己的心绪外露。因为她仔仔细细听过,反诈APP毫无动静,许氏没有说谎,这个案子的的确确是陷害。
看着许氏的惨状,姜真只觉得胸腔处无端升起一股气,将她的五脏六腑充胀、揉碎,那股气似乎叫怒火。但她此时仿佛又被割裂成两个人,内里是滔天怒火,而外表则是近乎无情的冷漠。
“你可有证据?”姜真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咳咳。”许氏用她还算完好的手心捂住胸口,咳嗽完,愤恨无奈地摇头,“没有。”
“民女百口莫辩,可您既愿重审此案,定是有所怀疑。”她双目含泪,泪水冲散了些血污,露出她本来因娇养而白皙的肌肤。
爹娘在世时,她亦是千娇百宠,连刺绣不小心扎了手指都要和阿娘哭诉的娇女。
接着,只见她极为费力的用力弯腰,头磕向地上时,因失力而重重跌下去,几乎是骨头在于石板碰撞,她孱弱瘦小的身体在颤抖,可仍旧忍住疼,大声道:“求您审明此案,严惩恶人,为生者昭雪,为亡者报仇!”
姜真到底是忍不住了,她动作极快的起身,疾走到许氏面前,扶起已然没有力气,只能维持叩头姿势的许氏,让自己变作许氏的气力,将她扶了起来,“若你有冤,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