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程时茶欲要离开军营回定北县,才走了一步就被人喊住。
小参将别过眼,不自在道:“看在你是将军长嫂的份上,我送你回去吧。”
他心想这女人身手虽然厉害,但独自一人回去路上遇到骆雪国的军队那就不好了。
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好对将军交代。
看来杨志还不知道她早已和离离开谢府的事。
程时茶敛眉,音色平淡,“不必了,今日多谢杨参将。”
面前的女人突然客气起来,杨志还有些不习惯,随后听清了程时茶话中的拒绝,他暗恼不已,从喉间滚出了一声简短的冷嗤便甩袖走了。
月色清寒,边境地上抽了嫩芽,程时茶一人驾着马疾驰在空旷的荒漠上。
在她身后,有人口是心非骑马远远跟着,直到看见她赶着最后一刻入了城,方才转身离去。
京城,大理寺。
大理寺丞正翻阅卷宗,不久便发现柳寺卿手执案卷,魂不守舍望着前方。
他立马直起腰,能遇见柳寺卿失神的机会可不多。
他唤了柳元之几声,“柳寺卿?柳寺卿……”
柳元之回神,声含歉意道:“李寺丞对不住,柳某方才走神了。”
“无碍。”李寺丞摆手,最近京中案子多,柳寺卿恨不得住在官府,太过忙碌也不怪乎会失神了。
官府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李寺丞眯起眼睛,待看清来人是谁后忙起身打招呼:“久仰平北将军大名。”
谢玉阶甫一走入,架阁库内顿时逼仄迫人。
李寺丞叫苦不迭,身为文人他最怕跟武将打交道,奈何圣上下令让平北将军与大理寺一同处理国库贪墨案,他不得不面上应付应付。
只不过,这平北将军身形怎的看起来臃肿了几分?
李寺丞没有多想,只当是平北将军疏于锻炼筋骨的缘故。
谢玉阶此次前来大理寺,本想好好跟柳元之商讨贪墨案的事,毕竟大皇子也是他目标中的一环,可他眼尖看到了桌案上放置的一把佩剑。
那佩剑线条利落,剑鞘一尘不染,底下还垫了块柔软的绸布,佩剑的主人显然有好好爱惜。
要是以往,这样普通的剑,谢玉阶不会多看一眼,可那佩剑与某人的佩剑样式极为相似。
谢玉阶听到自己语气异常平静问道:“那是谁的剑?”
一旁的李寺丞没有听出他声音中的不对,只摸了摸花白胡子笑道:“那是柳寺卿的,平日里总会随身带到大理寺。柳寺卿可宝贝得很,不肯给旁人碰一碰。”
喉咙像是被塞了颗小石子,谢玉阶说不出话。
他目光近乎苛刻看向柳元之。
家世低微,家底薄弱,身形不够健壮,长相也不出挑,就这样的人,凭什么?
察觉到谢玉阶的目光,柳元之毫不避讳直视过去。
他没漏掉谢玉阶阴毒的目光,也没漏掉谢玉阶腹部的凸起。
虽然不知道谢玉阶为何会记恨上他,但想来跟之前的纠葛有关,于是他轻笑一声,反击道:“某人几日不见便长了冬膘,实在令柳某叹为观止。”
他口中的某人,自然是指谢玉阶。
气氛剑拔弩张,就连一向迟钝的李寺丞也感受到了不对,他无意卷入其中,赶忙低头装作忙碌的样子。
柳元之的话让谢玉阶从陌生的情绪中惊醒,他下意识捂住肚腹,反应过来后黑着脸放下手。
他这才清楚地意识到,柳元之纵使有千般万般方面比不上他,可他起码没有像他一样身形残缺,还怀上了旁人的孽种。
谢玉阶绷着面皮轻嘲道:“你懂什么。”
柳元之只低头看卷宗,不再回应,似乎此时的谢玉阶并不值得他拿对敌人的态度对待。
腹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谢玉阶手背青筋崩起,他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那日就不该反悔喝下保胎药。
孽种就该在那日彻底流掉!!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肚腹里的孽种像是为了惩罚他,引来了猛烈的疼痛,一瞬间让谢玉阶瘫倒在地。
他勉强压下痛楚,盔甲下的锦袍已被冷汗浸湿。
走之前,谢玉阶只阴冷看了柳元之一眼。
他已拿到贪墨案的确切证据,只需借柳元之的手将大皇子拉下马计划便完成了一半,可现在……
谢玉阶走后,李寺丞后怕道:“柳大人,平北将军不会要报复我俩吧。”
柳元之道:“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