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真是多有冒昧,还望邹娘子不要见怪。对了,敢问邹娘子年纪多大?”
以为邹黎是个色胆包天的小混混,李秋兰原本沉了脸想把银子丢回她身上。
可是邹黎五官端正眼神清澈,李秋兰上下打量一番没揪出什么错处,再加上邹黎身上算不得富贵但绝对干净整洁体面的衣裳,想着哑郎若是真能许配到一户好人家也算她对得起义妹在天之灵,药铺掌柜当即换了副声气。
“邹娘子这边请。”
大街上总归不是说事的地方,就近找了家茶馆坐下,放下笤帚的李秋兰看起来还算好说话。
只当是普通寒暄,邹黎便没怎么提防:“我吗?今年二十四了。”
二十四,李秋兰心下一喜。桓燕的娘子们不兴早婚,老话讲先读书立业,再成家育女,如此一套下来,二十七八岁娶郎君都嫌早。
“好年纪,”李秋兰真心实意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一人顶起一家药铺,如今也是年岁大了,不得不服老请长工了。”
瞥一眼立在墙角的粗壮大笤帚,想起小时候顽皮挨妈打的经历,邹黎当然不会顺着李秋兰的话说:"哪里哪里,李掌柜身体强健,方才若不是掌柜主持公道,街上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那帮子混账平日里就爱招猫逗狗,”李秋兰提起这茬就生气,“再一看阿音不会说话,不像旁人还能扯嗓子喊人来救,便更是无所顾忌了。”
“说起来,”李秋兰紧紧盯着邹黎表情,“这孩子虽然利落勤快,可是不能言语终究算不得方便。李某多问一句,邹娘子把他带回去,是想给家中郎君找个小厮?”
压根没听出这是一句试探,邹黎摇头:“家中就我一人,并没什么其他郎君。”
“不妨与掌柜交个底,”邹黎把她开猫咖的任务包装成一套正经说辞,“我有意在城中新开一家冰人馆,可是掌柜也知道这其中有许多零散琐事,一个人顶下来实在难捱,我便想着找人帮衬一二。”
帮衬一二,李秋兰略微失望,听起来邹黎只是想买个小厮回去搭把手帮忙,但这倒也合情合理。
青州城地处边陲民风剽悍,女男大防更是比京城等地松上许多。重规矩的人家固然不愿意让小厮跟在娘子们身后,可青州城动不动便要打上一场仗,征兵、运粮都要人,哪来那么多适龄的婢子供主家挑选。
只是……李秋兰有些犹豫,邹娘子家里就她自己,若是还有旁人倒好,这孤女寡男共处一室,万一碎嘴子们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而邹娘子对哑郎没那份心思,那将来可如何是好。
“阿音,你是怎么想的?”李秋兰故意把话说给邹黎听:“你这孩子,一两银子就把自己的良籍给卖了,身契攥在旁人手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将来若是成亲又拿不回身契,那就只能和蛮女结亲了。”
良贱不婚,在桓燕,除了触犯律法的囚犯、世代给人做仆婢的官奴,还能让贱籍选择的便只有打仗后从关外带回来的战俘。
“那不至于,那不至于。”哑郎还没来得及反应,邹黎连忙摆手:“掌柜尽管放心,这一两银子只当买他在我这里干活,等他日后成亲,我把良籍还他不就得了?”
李秋兰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炷香后,新鲜出炉的契书一式两份各揣进邹黎和李秋兰的袖口。
再没什么要商讨的了,目送李秋兰走远,邹黎领着哑郎继续她被打断的逛街计划。
城南的宅子里冷冰冰的连套被褥都没有,邹黎拈拈钱袋里的余额,今天一趟就把物件买齐不太现实,不过枕头棉被脸盆碗筷还是要带回去的。
行,邹黎回头看哑郎:“你饿不饿?”
邹黎问说完就觉得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问题。
就算不饿,可谁会傻到拒绝好吃的啊!
“走,”邹黎一想到自己忍饥挨饿而今日终于能吃上人吃的东西就激动,“宁……宁音?你知不知道这边有什么东西好吃?”
邹黎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指:“当然啦,物美价廉最好。”
可不是她捏着五十两银子还要故作小气,主要是现在的猫咖,哦不,冰人馆业务还没有个正经章程,加上等下还要买些日常用品,想想马上就要流水样洒出去的银子,邹黎体内的攒钱血统立刻颤声叫着客官不可以。
包子可以吗?比划出包子圆滚滚的肚子和面褶,哑郎眨眼,聚福巷里确实有家厚道的包子铺。
好啊好啊,诶——
邹黎弄明白要吃包子的下一秒就被宁音的脸晃了一下眼。
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邹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买他只花了一两银子。方才街上闹哄哄的,想着赶紧拽人开溜,邹黎确实没发现宁音长着这么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质疑见色起意,理解见色起意,成为见色起意,超越见色起意。
难道她刚才爽快砸钱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他好看?揉了揉鼻子,搞不清楚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