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双眼紧闭,似陷入熟睡,两条手臂缠满医用绷带,仍有血迹从右手掌心渗出。
昨晚游星和蛐蛐离开后,霍远都和楚靖遭遇三波怪物袭击。
这一次进来,楚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舌刀怪谈的恐怖之处。
他们摆脱那个速度、攻击力强得可怕的怪物后,身心俱疲,寻找藏身之处时被游怪缠上。
第一波攻击,只是来自路人、邻居闲聊时有意无意的评价、吐槽。
像霍远都、楚靖这种惯常出入危险环境的人,心智比一般人坚韧清醒。不遭受上次那种高阶怪物的针对,连楚靖都没有受到特别明显的影响。
第二波攻击出现得十分诡异,不知不觉周围的景象变化,楚靖回到了童年时的家,被迫再次眼睁睁看着母亲不堪精神重压,一跃解脱。
已经成年的她,趴在窗口朝下望,只看到母亲扭曲的肢体,人群蚂蚁一样围拢过来,议论纷纷的同时,不忘举起星环,拍摄视频,当做谈资与认识的人分享。明明隔着几十层高楼,那些冷漠的、事不关己的,甚至隐隐透出兴奋的声音源源不断灌入楚靖的耳朵。和童年时的害怕不一样,楚靖只觉得愤怒。不久,母亲死亡的消息被大肆报道。
过了大概两周,新的惨剧登上星网首页,成为新的谈资、热点、声讨对象。
而弟弟和母亲的死亡,像搁浅在浅滩的鱼,发烂发臭,又被阳光晒干,再被海浪卷走。
沙滩上又是一片干净如昨。
母亲孤注一掷的死亡,像水滴汇入海洋,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楚靖的愤怒压过怯弱,没有被击倒。
霍远都却不知道重温了什么噩梦,精神值狂跌,开始胡言乱语。
这时候第三波攻击悄无声息地袭来,楚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诡异扭曲的怪谈。
楚靖再次陷入幻境,这一次母亲还在。
母亲坚持了下来,没有被网上的恶意击倒,固执地四处奔走,终于拿到幼儿园的道歉声明和赔偿,最后一家人和亲戚长辈一起安排了弟弟的葬礼。
母亲还在的家,有了永远不可提及的伤疤,但家还是家,楚靖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刚开始,楚靖尚且保持警惕,随时提防怪物出现,打破她的幻梦。
一个月、三个月、半年过去,时间似乎冲淡了无力和绝望,破碎的家再一次被支撑起来。
就在这时,楚靖听到继母和父亲在低声说话。继母:“是我不好,没办法走进楚楚的心里。”楚父:“和她妈一样小家子气,脆弱又拧巴,不用管她。”
热烈的喧闹远去,房间里温柔熟悉的气息不知何时散尽,徒留一室刺骨冷寂,冻得楚靖手脚发僵。她想起来了…
母亲和弟弟走后第二年,父亲带了新的伴侣回家。那个女人后来成了她的继母。
楚靖坚韧的内心终究被撬开一道裂缝,血流不止。世间最残忍的事是“原本可以",到头来空余一句叹息“如果当时"。
现实就是她的母亲死于恶语流言,舌刀何止可杀人,连她的家也一并毁掉了。
楚靖精神彻底崩毁,神志不清。
但她却又奇迹般地清醒了。
清醒时已是第二天下午,她的记忆零零碎碎,无法拼凑。
身下落了一层面包碎屑,嘴里残留些许熟悉的甜香。楚靖意识到自己在混乱中吃掉了豆乳餐包,游星离开酒店那天深夜放在她的床头,当时没心情吃,就收了起来。她有些不可置信,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却不想仅仅两个豆乳餐包就将她从异化的边缘拉了回来。楚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起身,在附近找到浑身是血的霍远都,喂他喝下精神稳定剂,又简单处理了伤口。直到午夜时分,人一直没醒。
楚靖看到游星挎着那个熟悉的布包,毫无顾虑地从糖果店出来,走进隔壁的服装店。
她转身,踉踉跄跄往外走,等不到霍远都清醒,她要见游星。
大大大
游星穿过服装店前厅,横穿试衣间区域,进入仓库,毫不意外看见缩在墙角的巨大黑影。
不信邪不知道去哪儿游荡了一圈,又回到这里。游星扫视一圈,昨天就看过,空间足够大,又隐蔽。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扭曲文字,规则之力强盛,但游星就是看中这里。
她沿墙根走了一圈,走到不信邪身旁蹲下,沉默地等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一把糖递过去:“喂,大个子。那么不喜欢当游怪,要不要来我的糖果店上班?”